提起種地,陳占才依然會心有余悸,他是發自內心的厭惡。
那一年田假,出于對家里的愧疚,他破天荒的主動下地干活,可到了田里才發現種地是件十分辛苦的事。
那沉重的鋤頭似有千斤重,鞋上沾滿了厚厚的泥土,每邁出一步都得用盡全身的力氣,
一天下來灰頭土臉,全身的骨頭都像被重物碾壓過一般,
從那以后,他對種地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和厭惡。
見這么容易就說服爹娘賣地,陳占才心里甚是得意,“爹,娘,既然已經商量好主意,那我就先回鎮上了,下午還得溫習功課呢?!?/p>
“行,你路上慢點,回去讓鳳嬌別著急,就說家里都挺好的,別讓她惦記。”陳老太笑著站起身,“娘送送你。”
“娘,不用你送,你們都在屋歇著,我自己走就行?!标愓疾牌鹕硪?。
陳占良忙說道,“老三,家里的事還沒處理完,你著啥急?既然要賣地,你還是寫張告示貼在村頭,不然誰知道咱家要賣地?”
“二哥,村里有幾人認識字?寫那玩意兒能有啥用?”陳占才臉上有些不悅,“再者說,貼上告示,村里人可就都知道咱家要賣地了,那樣多丟人,
還是讓娘找吳保安說一下,看村里誰家打算買地,只要有能力拿出五十兩銀子,悄悄賣了就得了,何必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p>
這番話說到了陳老太的心坎里,贊同地連連點頭,“老三的話不假,賣地也不是值得炫耀的好事,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孫氏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賣都賣了,還怕人笑話,真是自欺欺人?!?/p>
陳占才假裝沒聽見,對陳老太說,“娘,那我就走了,賣那塊地你和爹做主?!?/p>
他心里暗暗著急,馬車還在村頭等他,萬一車夫等的著急,再進村子找自己,
他可就沒法和家里人解釋了,想到此,抬腿就要走。
陳占良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三,你給我等會兒,家里的事因你而起,不解決完你別想到鎮里躲心靜。”
“哎呦我的好二哥,啥叫躲心靜,我到鎮里是去讀書。”陳占才瞪著眼,沉著臉,“家里的事有爹娘做主,我留下也幫不上忙,下午我還有課呢!”
“你快拉倒吧,書院都沒開門,你讀個屁書。”陳占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鼻子冷冷質問道,“書院里的人都說了,不會提前開課,你給我說實話,這些日子你是不是在鎮上逍遙快活了,根本就沒讀書?!?/p>
“你你你,你胡說啥,趕緊松手?!标愓疾乓粫r不知該找什么借口,忙看向陳老太,“娘,你看我二哥,這是要干啥呀!”
“老二你松手,有你這么當哥哥的嗎,”陳老太怒目圓睜,“都多大人了,還動手動腳,要是嚇到老三,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陳占良放開手,心里不服氣,“娘,你別護著老三,他一個屁八個謊,沒一句真話,剛才我去書院,那里的人對我說,書院根本就沒開課,他不是混日子,躲心靜,到鎮里干啥去了?”
陳老太皺著眉頭,“老三,咋回事?你不會真的騙娘吧?”
陳占才一跺腳,“娘,你兒子什么秉性你不知道?我啥時候騙過你呀?!?/p>
“娘自然信你,可你二哥也不是說謊話的人,到底咋回事?你給我說清楚?!标惱咸穯柕?。
陳占才眼珠子滴溜溜直轉,絞盡腦筋想找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蒙混過關,靈光一閃有了借口,
“娘,是這么回事,老夫子專門給我開了小灶,在書院里怕引起他人非議,所以讓我一個人去他們家讀書?!?/p>
“原來這樣,看來老夫子對你期望很高??!”
“是唄,老夫子見我刻苦攻讀,時不時還留我在他家吃飯呢?!?/p>
“哎呀,那他可是咱家的大恩人,你可別辜負老夫子的期望??!”
“娘你放心,來年我保證得中秀才?!标愓疾胖啦荒茉俚R,忙道,“娘,那我就走了。”
話音剛落,就聽大門外有人喊,“有人嗎?剛才坐馬車的客官是不是住在這?要是不走,趕緊把錢結了,我還得回去等活呢!”
陳占才只感覺腦瓜子嗡地一下,糟了,車夫還真找上門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陳老太一愣,“誰呀這是?咋上咱家來找人了?”
孫氏瞟了一眼陳占才,冷笑道,“老三,是不是找你的?”
“別鬧二嫂,不是找我的?!标愓疾艙u晃著腦袋不承認。
陳老太一臉怒氣,“真是不像話,堵著別人家大門口瞎叫嚷,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又出了啥事,不行,我得去把他攆走。”
陳占才急的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忙說道,“娘,你在屋歇著,我正好也要走,出去順便跟他說一聲得了,你們就別出來了?!?/p>
孫氏微微一笑,“不用占才,你在屋歇著,我去攆他走,對付這種人我有經驗?!?/p>
陳占才極力阻止,“不用二嫂,你在屋待著,外邊挺熱的,還是我去吧!”
陳老太鐵青著臉,“老二家的,你趕緊去,甭給他留情面,教訓教訓這個不長眼睛的東西。”
“娘,你們誰都別去,我去就行?!标愓疾偶钡迷囟迥_。
孫氏見他如此反常,心里篤定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常言道,人無常態必有鬼,事若反常必有妖。
自己男人從鎮里趕回來,累得是滿頭大汗,呼哧帶喘,
可陳占才卻是臉不紅心不跳,精神奕奕,連點疲憊感都沒有,外邊的車夫一定是找他的,
好啊,讓你鬼話連篇,裝孫子,看我不當面揭穿你。
打定主意,她輕笑出聲,“占才,你就別跟二嫂爭了,我出去趕他走就是了,免得他在扯著脖子瞎叫喚。”
“二嫂,還是我......”陳占才的我去吧還沒說完,孫氏已經轉身出了屋子。
陳占良怕媳婦被人欺負,緊隨其后跟了出去。
大門外的車夫見半天沒人搭話,又大聲叫喊起來,
“里面有人嗎?趕緊出來說句話,要是不坐馬車回鎮里,就快點把車費給我結了,說好的一炷香的工夫,這都等多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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