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聽完他這番長篇大論，不由搖頭苦笑一聲，“占才，你說來說去就是還沒賺到錢唄！”

陳占才點點頭，故作無奈地長嘆一聲，“生容易，活容易，生活真是不容易，凡事慢慢來吧！”

陳老漢一聽，心里著急上火，“占才，你別整那些容不容易的事兒，家里馬上就要斷糧，不，確切的說應該是米糠都吃不上溜了，你得想想辦法啊！”

“我能有啥辦法，難不成你們還想逼死我？當初我提議賣地，你們要是稍微堅持不聽我的意見，能走到今天這地步？

還有老大，老二他們，要不是我娘老想拿捏他們，他們能分家又斷親的從陳家摘出去躲心靜？

現在把所有的責任和壓力都讓我一個人來扛，你們也下得去這個狠心，我求求你們，別逼我了好不？我現在活的真的很累。”

陳占才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他完全沒意識到，陳家的日子能有今天都是他造成的，心里沒有絲毫自責，甚至把一切都歸咎于陳老漢夫婦。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衣服口袋，這些銀子一定要攥緊點兒，

稍微手一松，憑老兩口的性子，今天要點兒，明天摳搜些，用不了多久就得變成窮光蛋，

真到了那時，就得要飯吃去。

陳老漢差點被他的話氣抽過去，“你個混蛋玩意，讀書都讀狗肚子去了，你花言巧語哄騙我和你娘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現在你好歹也是個秀才，你這樣對待爹娘，你就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

陳老漢字字滴血，句句珠璣，發泄對陳占才的不滿。

陳占才被懟的臉色一白，“爹，你咋能這么埋汰你兒子，我說不管你們了嗎，我是那么摳搜的人嗎，我都說了，我現在自身難保，哪有能力管你們。”

說著，他還假惺惺的擠出幾滴眼淚。

“兒啊，沒錢娘不怪你。”見兒子哭了，陳老太一時心軟，嘆息一聲，“娘記得鳳嬌說過，繼業再給王耆長家的少爺當書童，一個月還有點進項，你能不能去找鳳嬌，先給爹娘拿上點錢度命？”

提到陳繼業，陳占才頓感寒心，陳繼業是真的打心眼里瞧不起他，對他冷言冷語，連個好臉色都不給。

“娘，鳳嬌現在給王耆長家看院子，管吃管住沒啥工錢，繼業更甭提了，那小子越學越不是東西，見到我不奚落就不錯了，要錢門都沒有。”

陳老太近乎哀求，“兒啊，既然你沒錢，我們也就不為難你了，可你能給爹娘買口吃的行不？要是餓著肚子往家走，我和你爹恐怕得餓死在半路上。”

陳占才本不想管他們老兩口，可看到他們餓得連說話都快沒力氣了，心里隱隱有些不忍，

算了，就當遇上兩個要飯花子，施舍他們幾個大錢，也算是行善積德。

想到此，他在衣兜里摸了半天，才從散碎銀子里摸出幾個銅板，遞給陳老太，

“我身上就剩這么多錢，你們拿著去買點米糠，先回家對付對付。”

“這，這點錢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啊！”

“真是不知足，這點錢給了你們，我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吃上飯，要是下午擺攤沒有客人，我就得挨餓。”陳占才一臉不耐煩，裝出煞有其事的神情又道，“你們倆回家去想想辦法，老大，老二一家日子過的那么好，我就不信他們能眼睜睜看著你們餓死。”

“好吧，事到如今就算餓死也是我自找的，我走。”陳老太沒了剛來時的精氣神，一下子就蒼老了好幾歲。

剛想走，猛地回想起剛才賣豆腐的女子，心里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她話鋒一轉，“兒啊，我好長時間沒看到如花了，我想去看看她。”

經她這么一提醒，陳老漢也連連點頭，“對，你娘這些日子早就想來看看如花了，趕緊帶我去跟她說幾句話。”

陳占才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我看你們真是閑的沒事干，如花好好的，不用你們瞎惦記，趕緊走吧！”

他越是這樣說，陳老太心里越不放心，“兒啊，你去寧京那幾個月，如花對我們盡心盡力，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她比你都孝順，這一個多月沒見，娘怪想她的，你讓我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你真是越老越不懂事。”陳占才徹底失去了耐心，沖著陳老太惡狠狠道，“如花已經被我休了，你想她就到別的地方去找，別來麻煩我。”

陳老太聽到這番話，如霹靂炸頂，呆若木雞，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好在一旁眼疾手快的陳老漢迅速沖上前，扶住陳老太的胳膊，“老婆子，你可要頂住啊！”

陳老太心如刀割，她強穩心神，顫抖著手指著陳占才，“你你你，你個沒良心的東西，如花是多好的媳婦，你咋能休了她？”

“是啊，如花可是過日子的好女人，對你言聽計從，對我們更是孝敬有加，你咋能干出這樣無情無義的事呢？”陳老漢也被氣得直跺腳。

陳占才不屑地瞥了二人一眼，淡淡道，“差不多得了，別磨嘰起來沒完沒了，如花是我的女人，是去是留跟你們沒啥關系，該管的管，不該管的別瞎管，操這閑心也不嫌累得慌！”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老太本想再說些什么，可張了張嘴，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陳老漢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朝她勸說道，“行了老婆子，兒大不由娘，這事兒咱們管不了啊！”

“我就想不明白，如花是多好的媳婦，吃苦耐勞，讓她干啥就干啥，可占才咋就把她給休了呢？”

“我的傻老婆子，都啥時候了你咋還看不明白，占才真是一個屁仨謊，有些事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要是我沒猜錯，準是他手里沒錢，這才把如花賣了。”

陳老太也意識到了這點，她這個兒子變了，變得讓人感到陌生，變得冷漠，沒一點人情味兒。

她好像押錯了寶，本以為后半輩子有了依靠，可現在看來，這個兒子根本指望不上，

她后悔了，早知道這個結果，當初就應該一碗水端平，現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老頭子你說得對，剛才那個女子一定就是如花，咱們去看看她。”陳老太說著掉頭就要走。

陳老漢忙攔住去路，“行了老婆子，人家現在早走了，咱們上哪去找她，再者說，你就是見著能說啥？算了，咱們還是買點米糠早點回家吧！”

陳老太覺得有些道理，也不在堅持，買了些米糠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