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生病，都像這次一樣，閉門不出？您知道她具體是什么癥狀嗎？”

江天腦袋中閃過幾道靈光，但靈光一閃而逝，并沒有被其抓住。

“這誰說得清......那丫頭要強得很，每次‘病’了，大門一關，任誰叫也不開。”

“左鄰右舍頂多隔著門板聽見她咳幾聲，或者......偶爾夜里能聽到點壓抑的動靜，像是疼極了悶哼？”

“具體啥樣，沒人見過。就是知道她得躺好些天，等出門的時候那小臉煞白煞白的，走路都打晃。”

大娘拿起攤上一個沾著泥的粗壯山藥，用指甲摳著上面的須根，搖頭說道。

說著說著，大娘嘆了口氣，把山藥丟回筐里，“可憐見的，沒爹沒娘，也沒個依靠。小伙子，你要是真對人家姑娘有心，可得多疼疼她，千萬別辜負了人家這份不容易啊！”

大娘最后幾句話語重心長，枯瘦的手甚至伸過來，在江天結實的手臂上用力拍了拍，帶著長輩式的叮囑和市井婦人特有的熱絡關切。

“多謝大娘告知。”江天心中疑云更重，面上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從袖中摸出幾個銅板放在菜攤上，“一點心意，買根山藥回去燉湯。”

“哎呦，這怎么好意思......”大娘嘴上推辭，手上卻利索地把銅板攏進掌心，臉上的笑容更盛，“快去吧快去吧！阿云是個好姑娘，好好把握啊！”

江天默不作聲，只是腳下的步伐快了不少，接著便離開了喧囂的街角。

晌午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多少暖意。

走在回往生堂的路上，柳云云緊閉的院門、大娘絮叨的話語、錢寶兒可愛的小臉、兔墳窟幽暗的洞口、以及黃皮子的身影......

這些畫面在他腦海中交替閃現，攪成一團亂麻。

“隔幾年就生一場‘大病’......閉門不出......壓抑的痛哼......出來時虛弱不堪......”

江天低聲咀嚼著這些碎片信息，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柳云云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還有錢氏，怎么又似乎和黃皮子扯上了關系？

就連那錢寶兒都丟了！

自己不過離開任家鎮十余天的功夫，竟然出了這么多事！

正思索間，前方街角處一陣喧嚷擠入耳中。

“散了散了！今日二十個號放完了！回吧諸位，明日趕早！”

這聲音洪亮中聽著竟有幾分耳熟。

江天抬眼望去，只見“王氏醫館”簇新的黑漆金字招牌下，圍著一圈面帶失望的人。

人群中央，一個穿著綢緞馬褂、肚皮微腆的中年男人正揮著手，正是王家二當家王碩。

幾個面黃肌瘦的漢子跺著腳嘆氣：“唉！又沒趕上！王掌柜，就不能多瞧幾個？俺這腰疼得鉆心，實在扛不到明天了！”

旁邊挎著菜籃的大娘立刻接話：“王小姐的號哪是那么好等的？一天一共二十個號，但排隊的人起碼近百，好多人凌晨就排上了。”

“可不么！”一個精瘦老頭捋著山羊胡，非常認同，“我那大兒子，前兩天聽說王小姐的醫術后，起個大早來排隊，結果直接排到了四十多號！”

“誰叫王小姐的醫術好呢！就劉家那癆病鬼，聽說他家人連棺材板都備下了，硬是讓王小姐從閻王殿拽了回來！王小姐那一手銀針之術，真是針到病除！能跟閻王爺搶人！”

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插嘴，語氣里滿是驚嘆。

“沒錯沒錯~~”另一個漢子咂咂嘴，滿臉敬畏，“前日我在碼頭卸貨，結果一不小心被那千斤的麻包給砸了，那血吐了一地，差點就去見我那死去的婆娘。后來被抬到這來，王小姐就憑幾根銀針，愣是把我給救活了！！王小姐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誰說不是呢，我也是......”

“王小姐那銀針法是真功夫，我被醫治時，能感覺到有一股氣順著銀針進入身體，接著身體就好多了！！”人群中，又有人補充道。

“是啊~~感覺王小姐的針法，有點像氣功！渡氣治人，怪不得神呢！估摸著正是因為如此，王小姐每日才只掛二十個號！”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小姐這是義診！義診啊！免費的！”

“王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啊......”

“對對對！！鎮東邊那家濟世堂號稱懸壺濟世，但那藥方和診費......嘖嘖嘴，可是黑心的很呢！”

“就是！！有了王小姐開的王氏醫館，大家都不想去那黑心醫館了，就算是忍著病灶，也得早起來這邊排隊，讓王小姐瞧上一瞧！”

“......”

議論聲嗡嗡地傳入江天耳中，他眉頭微蹙，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落在那“王氏醫館”的牌匾上。

王家開醫館了？！

還是王月兒坐診？！

而且運針有氣？！

難道王月兒也邁步進入修行界了？！

就在江天思忖的時候，人群中的王碩看到了站在街邊的江天。

“江道長，你回來了？！”

王碩眼睛頓時一亮，臉上綻開熱情洋溢的笑，分開人群大步迎了過來。

“王兄~~”江天拱拱手，壓下心緒，“今日剛回來，路過這里，見此處熱鬧就停下來看看。”

“沒想到，幾天不見，月兒小姐都開醫館了，而且還是免費義診~~”

江天抬手指了指那簇新的招牌，臉上帶著一抹驚詫之意。

“可不就是嘛！”王碩一拍大腿，聲調拔高，帶著十二分的自豪，“全是我那閨女的主意！說是得了老天爺眷顧，撿回條命，就想著積德行善，回饋鄉鄰！喏，這不，”

他指著那些漸漸散去、猶自一步三回頭的人群，“免費義診，一天就瞧二十個......二十個診號是我給月兒定的，月兒身體剛好，心力有限，能瞧這么多已經不錯了~~”

“二十也不少了，畢竟是免費義診。”

江天也是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