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你慌什么!”他婆娘又氣又急,趕緊按住他肩膀,對著王月兒賠笑,“姑娘您別見怪,鄉下人沒見過世面,膽子比針鼻兒還小!”
她轉頭又急聲勸漢子:“前巷老吳家那癱子,讓王姑娘用這長針扎好了!人家現在挑水劈柴都不耽誤!”
“還有西頭趙家媳婦那怪病,歪嘴斜眼流口水,多嚇人!王姑娘幾針下去,立馬就正過來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例子!王姑娘是活菩薩,還能害你不成?趕緊趴好!別耽誤姑娘工夫!”
漢子被婆娘連珠炮似的話砸得暈頭轉向,看看婆娘焦急的臉,又偷眼覷向王月兒沉靜如水的眸子,那眼神澄澈得不帶一絲雜質,仿佛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喉結艱難地滾動幾下,終究一咬牙,把臉埋進臂彎里,悶聲悶氣道:“俺......俺信姑娘!您......您扎吧!”
王月兒神色依舊平靜,不見絲毫波瀾。
她左手拇指精準地按在漢子后腰“命門穴”上方三寸處,正是他自訴最痛之點。
右手拇食二指捏著那枚細長的銀針,凝神靜氣。
江天站在幾步外,瞳孔驟然一縮!
就在王月兒凝神運針的剎那,他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異常的靈氣波動!
那靈氣并非源自天地,而是從她指尖悄然透出,帶著一種草木初生般的純凈生機,清冽如深山寒泉,無聲無息地纏繞上那枚森冷的銀針。
針尖觸及漢子緊繃的皮膚,微微一滯。
王月兒手腕極其穩定地一沉、一捻!
嗡......
一聲幾不可聞的細微顫鳴,仿佛金玉相擊的余韻,在寂靜的醫館內蕩開。
那枚半尺長的銀針,竟如同活物般,順暢無比地刺破皮膚,沒入穴位深處,針尾兀自帶著肉眼難辨的細微震顫。
王月兒動作行云流水,指尖或捻或提,或快或慢。
每一次落針,都精準地刺向漢子督脈沿線的重要關竅——脊中、筋縮、至陽、靈臺......
每一針落下,都伴隨著一縷純凈溫和的靈氣,如同最靈巧的引水工,順著銀針悄然渡入漢子淤塞僵硬的經絡之中。
江天看得心頭劇震!
這手法絕非尋常針灸!
這分明是以氣御針,引靈通脈的上乘手段!
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王月兒此刻的境界——那內蘊的靈光,那引動靈氣時的圓融無礙,分明已穩穩踏入了修士四階的門檻!
距離突破五階,恐怕也只有一線之隔!
十幾天!
僅僅十幾天前,她還是個被厭勝術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普通少女!
而十多天之后,王月兒不僅邁入了修行界,而且還達到了修士四階!
這速度......未免有點太快了吧?!
若是沒有江天做比較,簡直就是妥妥主角模板啊!
江天心中翻起驚濤駭浪,自己身負洞天福地這等逆天機緣,又有種植返還道果的效果加身,修行速度算的上是驚世駭俗。
可王月兒,只憑那白仙轉世的宿慧,修為竟如春筍拔節般暴漲!
話說......這就是‘仙家’轉世身所蘊含的恐怖底蘊嗎?
王月兒身上的白仙難不成是白仙之祖?!
亦或者,王月兒有別的修行之道?!
他凝視著王月兒專注的側臉,那寧靜之下,仿佛蘊藏著深不可測的汪洋。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王月兒素手輕拂,如穿花蝴蝶般將漢子背上的銀針一一收回。
最后一枚針離體的瞬間,那漢子猛地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聲音竟帶著幾分舒暢!
“哎......哎喲!”
他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腰,又試著想撐起身子。
婆娘連忙去扶,卻被他輕輕推開。
“別......別扶!”
漢子自己用手撐著窄榻邊緣,竟真的一點點、穩穩地坐了起來!
他臉上那刀絞般的痛苦之色消失無蹤,蠟黃的面皮竟透出些許紅潤,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狂喜,聲音都洪亮起來:“松快!松快多了!姑娘!神了!真神了!那股子鉆心的疼......它......它沒了!背上暖烘烘的,像揣了個小火爐!連......連胸口都不那么堵得慌了!”他激動得語無倫次,掙扎著就要下地給王月兒磕頭。
“大叔使不得!”
王月兒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胳膊,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病去如抽絲,您這沉疴非一日之功。今日只是略通經絡,稍解痛苦,還需服藥固本培元。”
說著,王月兒便扶著漢子在診案前的條凳上坐下,提筆蘸墨,在鋪開的素白箋紙上書寫字跡。
江天站在一旁,心頭又是一動。
就在那病患及家人情真意切躬身致謝的瞬間,他分明感到醫館內某種無形的“氣”微微蕩漾了一下。
王月兒周身那層清冷寧和的氣韻似乎凝實了一絲,隱隱的靈光也仿佛更亮了一分。
雖未立時突破,但那道四階通往五階的門檻,在她身上已然松動,變得觸手可及。
‘嗯?!!’
‘那絲氣......是什么?!’
江天眉頭一動,心中有了幾分猜疑。
王月兒是白仙轉世,懸壺濟世卻能從患者身上反哺‘氣’,以此來增強修為。
這種修行方式,似乎符合神道啊......
白仙,修神道,倒也符合常理。
江天心中暗自點頭。
“按此方抓藥,”
王月兒將寫好的藥方遞給漢子婆娘,細細叮囑,“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服一次。服藥期間,忌生冷油膩,更忌房勞負重。七日后再來復診。”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身上的粗布衣衫,補充道,“若去藥鋪,可去南街‘仁和堂’,他家這藥材炮制得道,價格也相對公道些。”
“哎!哎!記住了!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夫婦倆千恩萬謝,捧著那張仿佛重若千鈞的藥方,相互攙扶著離開。
醫館內一時只剩下三人。
王月兒這才徹底放松下來,輕輕吁了口氣,抬手理了理鬢邊一絲不亂的碎發,目光轉向江天。
“恩公,你可算回來了~~”
“先前,我去你鋪子里尋過你幾次,但你的店員說你不在。”
“你這次來,可是專門來找我的?!”
王月兒臉上帶著一絲俏皮,眉毛彎彎下,眼眶中滿是狡黠和靈動之色。
“額......”
江天聽到王月兒這么問,一時間有些局促。
怎么十多日不見,王月兒性格變化這么多?
話說,她原本就是這么俏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