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沉寂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
今日在場的除了眾后妃,還有許多并未見過南瑾的王公命婦。
他們見南瑾掩面赴宴,自然覺得奇怪,
“這瑾常在倒是別出心裁,來赴宴也是這般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恭喜皇上喜得佳人了。”
“我聽說瑾常在原是宮婢出身,得皇上愛重,越級封了常在,還賜了封號。足見瑾常在定是有過人之處。”
南瑾到底是沈晏辭的嬪妃,這些個王公命婦也不敢隨意調侃,
可就算是嘴上說著奉承話,但也聽不出什么好意思來。
南瑾輕咳了兩聲,解釋道:
“嬪妾偶感風寒,本不該露面。但今日是太后壽宴,嬪妾也想恭賀太后壽喜。無奈之下,只得以紗巾覆面,免得將病氣過給旁人。”
說著上前幾步,對著上首位盈盈拜下,
“嬪妾失了禮數,還請皇上、太后恕罪。”
“無妨。”沈晏辭揚手許她平身,
“你病中仍記掛著太后壽辰,也是有心。”
嘉嬪笑著說:“瑾常在既然如此有心,不知打算如何獻禮于太后?”
她精致的眉眼瞄著南瑾,語氣柔中藏鋒,
“琴棋書畫,詩舞禮樂,不知瑾常在精通何技?”
南瑾垂眸抿唇,羞聲低語道:
“嬪、嬪妾并不精通這些。”
嘉嬪道:“不精通不打緊,太后方才也說了,有心才最重要。”
她目光落在南瑾的衣著上,
“瑾常在這穿得是織云錦吧?”
南瑾應道:“是,得皇上賞賜,嬪妾歡喜。”
嘉嬪笑,“是了。織云錦面料絲滑,行動間有盈盈流光浮于其上,原就是適用作舞衣的。”
她側身向貞妃福了福,“方才貞妃娘娘一曲霓裳羽衣舞跳得極好,我瞧著瑾常在也看得認真,或許也能學來個十之一二。不如你也舞上一段,讓太后瞧個歡喜?”
南瑾怔忡啞然。
她一個婢子出身,哪里會跳什么霓裳羽衣舞?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嘉嬪在給貞妃搭臺子,刻意要讓南瑾在御前出丑,以此來襯托貞妃的舞藝絕倫。
宜妃有些看不過去,半是玩笑地說:
“嘉嬪實是說笑了。霓裳羽衣舞本就難度頗高,瑾常在又沒得舞蹈功底在身上,只看了兩眼你就讓她作舞,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嘉嬪不以為然,“宜妃娘娘這話不對。方才瑾常在自己也說了,她只是不精通,又不是不會。你何故要因著她的出身,就低看她一眼?”
說著牽起南瑾的手,愈發親昵道:
“左右也是討太后歡喜的事兒,又不是讓你真的舞得跟貞妃娘娘似的傾國傾城。依樣畫葫蘆罷了,瑾常在應該不會叫太后失望吧?”
南瑾驟然得寵,后宮中許多位份低的嬪妃,都將她視作眼中釘。
即便南瑾從未得罪過她們,這會兒也少不得要聽人起哄兩句:
“瑾常在身量纖纖,如弱柳扶風,這般舞起來,定是好看的。”
“嬪妾也這么覺得。瑾常在白皙秀頎,四肢又纖細修長,便是隨意一舞,相信也能讓人賞心悅目。”
后妃一起哄,又是酒過三巡,大伙兒都醺了醉意,
后來連王公命婦們也打趣起來,說想要一睹沈晏辭新寵的風采。
一時間偌大的重華宮,竟無一人肯替南瑾說半句話。
于她最尷尬之際,還是皇后給她了個臺階,
“你身子不舒服,不如還是改日吧。再說......”
她看向嘉嬪,微有色厲,
“貞妃乃四妃之首,今日壽宴也是她一力操辦。她的霓裳羽衣舞,更是給太后祝壽的壓臺獻禮。瑾常在位份不高,總不好越過了貞妃去。”
久不出聲的貞妃聽了這話,挽著沈晏辭的臂膀,倩聲笑道:
“皇上您瞧~皇后娘娘這是在敲打著,要說臣妾小氣呢。”
她半開玩笑似地沖皇后挑了挑眉,
“都是自家姐妹,今日也是大伙兒想著法子要討太后歡心,獻禮是重心意的事,哪里還要分個先來后到?”
她纏著沈晏辭,聲音愈發嬌軟,
“皇上您說是不是?”
沈晏辭面色十分平靜,看不出喜怒。
可他也是為難。
他知道后妃們醋意上來了,是有意要為難南瑾。
他私心里是想護著。
可今日太后做壽,王公貴胄齊齊列席,
南瑾若是不跳,那便要落了個恃寵而驕,不敬太后的口實。
若是跳了,再跳得笨手笨腳,也少不得要遭人笑話。
正于他兩難之際,南瑾仿佛看出了他的難處,
她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施禮道:
“皇上。嬪妾愿意一試,以賀太后壽喜。”
沈晏辭凝視她片刻,方才點點頭,
“你隨意一舞既可,只當是討了太后歡喜。”
南瑾頷首。
廊下,樂師再度起樂。
南瑾行至大殿正中,深吸一口氣,隨即跟著樂聲舞動起來。
【祝大家元宵喜樂。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