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正是梨花開得最盛的時節(jié)。
承乾宮的庭院里,植著兩株梨樹。
此際滿樹雪白的花朵壓低了枝頭,簇?fù)沓梢粓F(tuán)絨白的云霞。
微風(fēng)卷著香氣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倒添了幾分難得的安神自在。
算來南瑾這一胎,已快足了五個月。
小腹日漸隆起,人也愈發(fā)覺得慵懶。
天氣漸熱,她便更懶得出門走動,平日醒著時,也多半倚在鋪了軟墊的暖座上歇著,
或是翻幾頁書,或是練幾帖字,
更多的時候,也會拿起針線縫制些小衣小襪,以此打發(fā)時光。
孕中前來探望的嬪妃不少,但南瑾大多懶得應(yīng)酬,叫采頡迂回著婉拒了。
唯有榮嬪來時,她才會請人進(jìn)來閑坐半日。
說來榮嬪這幾日也是歡喜了。
皇后去請了沈晏辭的恩典,許榮嬪能將常睿養(yǎng)在身邊。
沈晏辭倒也沒說什么,問過南瑾的意思后,也便應(yīng)了。
榮嬪心愿得償,整個人瞧著容光煥發(fā),日日笑顏,時時歡欣。
她也不知是從何處搜羅來了許多有趣的笑話,常能逗得南瑾捧腹。
日子便在這恬淡與歡笑中悄然滑過,轉(zhuǎn)眼到了四月中。
前日一場雷雨落下,總算驅(qū)了些許燥熱。
趁著庭院里微風(fēng)習(xí)習(xí),梨花芬芳,南瑾便著人將黃梨木貴妃椅挪到了梨樹下。
她斜倚在椅上,手中拈著針線,專注地繡著一件湖藍(lán)色的肚兜。
采頡在一旁輕輕打著扇,目光落在肚兜上,微笑道:
“娘娘這顏色選得清雅,想來也是盼著能得位小皇子呢?”
南瑾手中針線未停,只笑著問她,“怎么,公主就不能穿這樣的顏色嗎?”
采頡忙道:“倒也不是不能。只是若是公主,總覺著穿些粉色、紅色那樣明艷亮眼的顏色,更顯得嬌貴活潑。”
南瑾落完一針,拿起肚兜對著透過花枝灑下的日光比了比,
“若是個公主,她可以活得明艷張揚,也可以活得沉靜自持。
若是個皇子,他可以活得外向熱烈,也可以活得內(nèi)斂溫雅。
這世上總有人要求女子必得以柔婉靜和為美,男子必得以陽剛大氣為佳。可這些所為的‘好’,又是誰定下的呢?”
她輕輕搖頭,目光落回手中小衣,溫柔道:“我不愿我的孩子活得那么累,被旁人的眼光和期待束縛著。我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只需喜歡什么,便去大膽追求什么。她這一生,只管活成自己喜歡的模樣就好。”
那些南瑾年少時盼而不得的,她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輕而易舉就握在手中。
主仆二人正閑話間,忽聽一道清朗的男子笑語落入耳畔,
“朕覺得瑾兒所言甚是。”
南瑾聞聲手中針線一頓,循聲望去。
只見沈晏辭自疏落的光影中,含笑朝她走來。
南瑾忙將肚兜交與采頡,作勢要起身行禮。
卻被沈晏辭搶先一步按住了肩膀,順勢在她身邊坐下。
他目光掃過肚兜,打趣道:
“朕都已經(jīng)是皇帝了,若還要為難自己的孩子,讓他們做不得自己喜歡的事,那朕做這個皇帝的意義又何在?”
說話間,手臂已極其自然地環(huán)上了南瑾因懷孕而略顯豐腴的腰肢。
南瑾被他這親昵動作弄得微癢,笑著側(cè)身躲了躲,
“皇上要來便來,只是這般悄無聲息的,倒像是誠心要嚇唬臣妾了?”
沈晏辭低頭看她,眼底盡是化不開的溫柔,“朕哪里舍得嚇唬你?”
他順勢捉住南瑾的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這幾日太醫(yī)叮囑讓朕靜養(yǎng),皇后又叫李德全‘盯’著朕,不許朕離開朝陽宮。朕心里念著你,卻也只能一再耽擱。可要你等得傷心了?”
南瑾微微別過臉去,故作嬌嗔道:
“皇上養(yǎng)病自然最是要緊,臣妾吃什么勁?傷什么心?”
沈晏辭輕笑一聲,低頭在她耳鬢印下一吻,“果真嗎?”
南瑾被他親昵的動作撩撥得紅了耳朵,面上卻不肯示弱,
抬手作勢推了推他緊實的胸膛,口中喃喃道:
“臣妾明知皇上在養(yǎng)傷,都沒說去跟前侍奉,要怪罪也該是皇上怪罪臣妾才是,臣妾哪兒敢......”
“嘶......”
她話音未落,卻聽沈晏辭倒吸了一口涼氣,
南瑾只以為是碰到了他的傷口,忙不迭撐起身子,急急關(guān)切道:
“怎么了?可是臣妾弄疼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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