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為大懿朝百年國誕。
晨起,沈晏辭于奉天門執禮,率眾朝臣共賀國慶。
后妃則跟隨皇后,先于奉先殿祭拜列祖列宗。
待禮畢,再一并同往朝陽宮的后殿,安陽殿。
今日午時國宴,便設在此處舉行。
屆時不單是王公命婦要來,就連前朝二品以上的文臣武將,也會一并列席。
沈晏辭的朝陽宮,大體可被分為三個部分。
前段的奉天門,是沈晏辭每日上朝,御門聽政的場所。
中段的朝陽宮主殿,是沈晏辭的寢宮,也是舉行內廷典禮和家宴的場所。
而今日要舉行國宴的安陽殿,則設在朝陽宮的后段。
是整個朝陽宮最寬闊、最宏大的建筑。
此地平日并不啟用,只在新帝登基,或遇如今日這般盛事時,才會于此舉行國宴,以示隆重。
故而除卻皇后之外,許多后妃也是頭回來此。
入內便見雕欄玉砌,金碧輝煌,就連正殿的地磚都是由青玉鋪成,又在其上鑲嵌五光十色的糙面碧璽,保得富麗的同時,又便于人行走其上,不至足底打滑。
這樣一眼望不見頭的奢靡,饒是見慣了天家富貴的妃嬪,也無不嘆為觀止,嘖嘖稱奇。
今日合宮同慶,位份在貴人以上的嬪妃,皆獲恩列席。
南瑾雖還未行冊封禮,算不得正式的嬪位,
但也是貴人中的首位,仍舊和榮嬪座次相近。
后妃列右,王公大臣列左,中間隔開的過道足有五丈寬,
眼神差些的,興許連對面而坐之人的容貌都分辨不清。
不過此刻沈晏辭還帶著王公大臣們在奉天門觀禮,因而南瑾對面的一長排座位都是空著的。
她斂回目光,四下瞧了瞧。
榮嬪上位坐著的,分別是宜妃和順妃,再就是右下首空出來的座次,應當是貴妃的。
晨起隨皇后去奉先殿祭拜列祖列宗,烏泱泱擁著一眾后妃,倒未察覺貴妃不在。
眼下安定下來,南瑾才低聲與榮嬪道:
“好像今日沒見著貴妃?”
榮嬪瞥一眼空座,冷笑道:“妹妹還擔心她能落下這出風頭的好機會?估摸著是嫌晨起祭祖麻煩,又有皇后帶著行禮,她討不著風頭,便故意躲懶了。”
人總是經不起念叨。
榮嬪這話幾乎才落音,就見貴妃端足了氣勢緩步入內。
她身上穿著的,仍舊是那件明藍色煙紗孔雀碧霞羅,只不過衣料的顏色相較往日看著新亮,似乎是翻染了顏色。
后妃紛紛起身,向她福禮請安,
“臣(嬪)妾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而貴妃貫是誰也不搭理的。
甚至走到堂下,連皇后都不看一眼,只當沒她這個人一般,全然丟了禮數兀自落座。
待坐定后,才慵懶著腔調對還在拘禮的嬪妃說一句,
“都起來吧。”
話落眉眼犀利地看向皇后,略一挑眉,道:
“怎么?見本宮來,是讓你失望了?”
皇后微微一笑,沒接這話。
順妃就坐在貴妃身旁的位置,
她二人座次很近,以至于皇后居高臨下望過去,旁人極難分辨她究竟是在看貴妃,還是在看順妃。
只見她抬了抬眼皮,眸光落下點點星芒,像是拋了個眼神出去。
須臾,聽原本靜靜坐著的順妃忽而開腔道:
“貴妃這是要耍威風給誰看?”
一句話,就將貴妃的目光引到了她身上。
她也不懼,竟還訕笑著嘲諷起來,
“今日國誕,貴妃不隨著皇后一并向列祖列宗祭拜,反倒還故意來遲,更是見了皇后連問安也不曾有。這是你一個妃妾,該對中宮有的態度嗎?”
貴妃目光狠厲剜了順妃一眼,“你真真兒是長本事了!以為有人給你撐腰,便敢出言不遜頂撞本宮?
本宮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這些年來一貫如此。又何時輪得著你一個賤婢來給本宮立規矩?”
順妃冷笑道:“貴妃常日目無尊卑頂撞皇后,為何旁人就需得對你畢恭畢敬?本宮如法炮制,又何來頂撞你一說?”
她低眉捋順著衣袖,不屑道:
“本宮如此,不過是學了貴妃的精髓,上行下效罷了。”
順妃的語氣格外猖狂,聽得南瑾都不由一凜。
她原不是這樣的性子,
從前貴妃無論如何為難,她都不敢反抗半句,怎地今日竟敢和貴妃正面起了沖突?
心下這般思忖著,然而貴妃已是耐不住性子。
她幾乎掄圓了臂膀,狠狠一記耳光摑在順妃臉上。
力度之大,以至于尾指護甲都被甩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