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妃復位的消息傳來南熏殿時,南瑾正與榮嬪一并用著晚膳。
榮嬪耐著性子,沒有當即發作。
只等送走了李德全后,才重重將骨筷撂在桌上,
“皇上就這般愛重她嗎?復位就算了,怎么還復了她協理六宮之權?”
南瑾心平氣和道:“姐姐何必為了旁人氣著自己?”
她抬眼示意下人給榮嬪換了一副筷,又擇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牦牛肉,放在榮嬪面前的食盤里,
“皇上自也是愛重姐姐的。宮里頭送來的上等牦牛肉,御廚第一時間就做了送到咱們這兒來,想來也是皇上的意思了。”
榮嬪蹙眉瞥了一眼,并不動筷,話語中仍舊帶氣,
“皇后娘娘沒了孩子,正是傷心難過的時候。皇上不過因為病中貞妃去看望了幾次,就給了她這般風光。讓皇后娘娘知道此事,心里更要不舒坦。”
南瑾輕聲道:“姐姐別這么說,皇上也有他的無奈。疫病才過,后宮許多事還得有人操持。”
“哼。”榮嬪冷嗤一聲,不豫道:
“要不是宜妃還在月子里,順妃又留在宮中沒有跟來,這權力哪里能落在貞妃身上?”
正說著話,古麗跛著腳進來傳話道:
“娘娘,方才雨燕過來說,貞妃娘娘讓六宮嬪妃明日一早往望舒齋去,聽她說事。”
榮嬪語氣不善道:“你叫人去跟她說,我風寒未愈,就不去了。”
古麗面色為難道:“奴婢已經跟雨燕說了,可她說是皇上讓貞妃召集后妃,一并商量年節的事。娘娘若是不去,只能自己去跟皇上回了話......”
榮嬪僵著面孔略有尷尬。
別扭了好半晌,才盯著古麗的右腳,另擇它話道:
“我不是讓你臥床好生養著,怎么是你來傳話?香兒和秋荷呢?”
古麗道:“午后還在,用晚膳時就沒見人影了。”
榮嬪不耐煩道:“罷了,你先下去歇著吧。”
榮嬪為著貞妃復位的事煩惱不已,以至于一向沉靜自持的她,也顯得暴躁起來。
南瑾知道她為何會這般反常。
她從前臉上長暗瘡的時候,貞妃不知道說過多少尖酸刻薄的話羞辱她。
前陣子宜妃母子出事,貞妃惹了嫌疑,榮嬪逮住時機說了許多添油加醋的話,恨不能就此大仇得報,讓貞妃徹底‘沉寂’下去。
可安生日子還沒過兩天,貞妃的恩寵就又回來了。
貞妃最是記仇的人,她得權得勢,怎會不找榮嬪秋后算賬?
不過南瑾就沒這樣的煩惱。
畢竟她當日只是揪出了那個有問題的穩婆,后妃聯手圍剿貞妃的時候,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這宮里頭的女子,得勢起勢全在沈晏辭的一念之間,
等不到能一擊制敵斃命的機會,南瑾只管作壁上觀,絕不會輕易冒頭,給自己找麻煩。
這頓飯吃得并不愉快,榮嬪吃了一半,就說身上乏累要回去歇著。
南瑾跟去與她說了兩句寬心的話,也便回了自己房中。
她得了一帖趙孟頫的字,這兩日得空就取來臨摹。
如此寫得忘了時間,等聽見門外有動靜時,低眉看了一眼銅漏,才發現已近子時。
“小主還沒歇下?”
門外叩門的是采頡。
南瑾知道她惦記許平安,許了她這幾日可私下與許平安見面,只切記別太張揚就是。
畢竟在莊子里走動起來方便些,等過了上元節,御駕回鑾后,他二人平日再想相見,就不似如今這般容易了。
南瑾喚采頡入內,一邊活動著發酸的手腕,一邊笑著說:
“練字忘了時辰。你呢?和許平安聊得可好?”
采頡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揉捏著腿肚子,悻悻道:
“那廝真真兒是個榆木腦袋!小主許我一日休沐,他倒好,帶著我來回溜達,說莊子里長了許多稀罕草藥,要帶我去瞧。”
她氣得哭笑不得,“草藥有什么好瞧的?難不成還能長了腿給他舞上一段嗎?我排揎了他好一頓,便再不理他。
原本奴婢早就該回來了,只是路過杏花春館時,耽擱著看了會兒稀罕。”
南瑾問:“見著什么了?”
采頡道:“奴婢瞧見宜妃身邊的麗欣,帶著幾個小太監,從杏花春館拖出了幾個麻袋。
奴婢好奇他們這大半夜的是要做什么,便偷偷跟了上去。結果發現他們在杏花春館西側的竹林里,挖了幾處大坑,把麻袋里裝著的東西倒進去埋了。小主猜猜那麻袋里頭裝著的是什么”
南瑾搖了搖頭。
采頡方道:“是蒼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