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反問,恍若一道驚雷炸響于榮嬪耳畔。
震得她頭皮發(fā)麻,瞳孔驟然緊縮。
她失語喃喃,“皇上......怎么會是皇上?”
不單是她懵了,
在場余下嬪妃,私心里也開始揣測起來。
蜜梨粉皇后并未經手,難不成會是沈晏辭要害得榮嬪爛了臉?
可也不對!
榮嬪是西域美人,美貌艷冠六宮,男人有哪個是能拒絕美色的?
更何況她是被樓蘭王主動送來大懿朝和親,以此尋求大懿庇護的。
大懿國力強盛,面對樓蘭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沈晏辭對他們也不會有多大的忌憚。
這事兒說不通......
退一萬步講,即便這事真是沈晏辭做下,那么太醫(yī)院上下定然會知情。
今日無論誰來查驗,蜜梨粉中被混進去了胡粉這件事,太醫(yī)們都會三緘其口只作不知。
不是皇后,也不是沈晏辭,那么這件事大抵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整件事,都是榮嬪在自導自演!
短暫的沉默過后,后妃們陸續(xù)將目光落在榮嬪身上。
宜妃先開口道:“皇后娘娘不曾經手,皇上更不可能下毒讓你爛臉,蜜梨粉又一直由你貼身保管,那這里頭混進去的胡粉,又是從哪兒來的?”
順妃揣測道:“本宮記得,當年大懿與樓蘭的那場仗,是皇后娘娘的兄長親自出征。榮嬪的兄長,便是在那場戰(zhàn)亂中丟了性命。
莫不是你因著此事懷恨在心?這才想出了以身入局,以此構陷皇后的蠢法子?”
嘉嬪喝道:“好啊!平日里看你跟個蔫茄子似的,沒想到竟膽大包天!連皇后娘娘你也敢算計!?”
后妃你一言我一語指責起來,更是將王貴人嚇得不輕。
畢竟今日這件事,是因著她要狀告南瑾才鬧起來的。
她哪能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一步?
王貴人生怕別人懷疑,她是要跟著榮嬪一起誣陷皇后,于是叩首如搗蒜到:
“皇后娘娘明鑒!這件事嬪妾全然不知!嬪、嬪妾絕對沒有要幫襯著榮嬪誣陷您的意思!”
而榮嬪呢?
她大腦一片空白,呆若木雞了良久才知道怕。
她雙膝猛然砸地,哭聲申辯,“不、不是這樣的!”
榮嬪的漢語是入了上京才學的,這會兒情急之下,竟接連說了好幾句母語,
“??? ??????? ???????????!”【我是被冤枉的!】
貞妃白她一眼,“你嘴里嘰里咕嚕的說什么呢?”
榮嬪艱難地吞咽著口涎,緩了好半天,才哽咽道:
“我們回部男兒都有血性,恩怨皆在沙場上見真章!
我兄長是戰(zhàn)死,可成王敗寇,無人有怨恨!
我更不會為了要替兄長報復,去誣陷皇后娘娘!”
皇后冷道:“那這水粉里頭的胡粉,又是從哪兒來的?”
榮嬪凄聲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哭得涕泗橫流,俯倒在地,已是說不出話了。
皇后便道:“罷了。你存了什么心思,只有你自己清楚。這件事本宮會如實告訴皇上,今日且都散了吧。”
這日后來,皇后將此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沈晏辭,沈晏辭聽后也是震驚。
他說榮嬪既然要攀扯皇后的清譽,就把她交給皇后處置。
只是榮嬪到底是西域送來和親的貴女,不好廢黜或打入冷宮。
皇后倒也沒有想把榮嬪逼上絕路,只道:
“榮嬪或許也是一時糊涂,念她初犯,也只是傷了自己并未牽連旁人,就且罰俸三個月,以儆效尤吧。”
沈晏辭遂許。
入夜,云熙來瑤華宮傳了皇后懿旨。
她來時,榮嬪仍在哭,她拼命解釋說:
“我沒有做過!我真的沒有!我也不知道胡粉是從哪里來的!
太醫(yī)不是說那東西用多了會沒命嗎?我怎么敢......”
云熙道:“皇后娘娘只罰俸三個月,已是對您格外寬容。這件事到此為止,您若再鬧,只怕更要不體面。”
她取出一盒藥膏遞給榮嬪,
“這是皇后娘娘命太醫(yī)院給您調制的藥膏,取來勻面,月余的功夫就可讓您恢復容貌。至于體內余毒,明日太醫(yī)院也會送了清毒的湯藥來給您。”
榮嬪握緊藥膏,只覺冤枉了皇后,心里也是酸楚不已,“我......”
云熙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當然,您若是不信娘娘,不用就是了。”
話落,轉身就走。
出了正殿,云熙并未直接離去,而是往西偏殿去見了南瑾。
南瑾見她來,忙起身相迎,“姑姑怎么來了?”
云熙周全了禮數(shù),取出一只鑲嵌碧璽的金鐲奉給南瑾,
“這是皇后娘娘讓奴婢捎給小主的。”
南瑾推辭,“這東西貴重,我收不得。”
云熙將金鐲放在了小幾上,笑著說:
“娘娘要多謝小主那日將榮嬪的事提前告知。雖然娘娘清白,但也是念著小主凡事為娘娘考慮的這份心意的。”
*
三日前。
南瑾與采頡閑聊時,從她口中得知了榮嬪的兄長曾死在了皇后的兄長手中,
于是便懷疑這整件事,很有可能是榮嬪在自導自演。
她思慮周全后,決定將此事告知皇后。
皇后聽后神色淡淡,笑著說:
“你將此事告訴本宮,就不怕那胡粉當真是本宮給榮嬪下的?”
“娘娘不會。”南瑾答得篤定,“以娘娘聰慧,若要打壓榮嬪,自會有比這高明十倍、百倍的法子。嬪妾相信娘娘不是那樣的人。”
皇后笑意更甚,打趣道:“本宮倒是聽不出你這話究竟是在贊許本宮,還是在諷刺本宮了。”
又嘆了口氣,說:“只是本宮待榮嬪向來不薄。她若為著她的兄長,當真做到這一步,也實在叫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