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噼里啪啦地敲著窗戶,沈書凝躺在硬邦邦的榻上,盯著帳頂那團看不清是鴨子還是鴛鴦的刺繡,聞著空氣里霉味和藥味的神奇混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她,一個前途無量的現代醫學教授,怎么就一下變成古代深宅里的受氣包三娘子了?這穿越體驗卡未免也太坑了!
她抬起自己瘦得跟雞爪子似的手腕,對著燭光看了看。好家伙,皮膚薄得都能當透視片使了,血管清晰可見。
“嘀嗒。”
又一滴雨水精準地掉進床邊的銅盆里,把她從吐槽中喚醒。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得,前世無影燈下苦讀二十八載,如今全讓一場夜雨給整沒了,換成了宅斗VIP體驗版。
“娘子……”小丫鬟冬雪端著藥碗,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您別這樣笑,奴婢聽著心里發毛。咱先把藥喝了行不?”
沈書凝接過碗,相當豪爽地一口悶了。咂咂嘴,嗯,味道不對,摻了劣質柴胡糊弄鬼呢!
她抬眼打量眼前這小可憐:衣服破舊,底下好像還有傷,頭上的木簪都快磨禿嚕皮了。原主這日子過得,也太慘了點吧?
“這藥不行啊,”她敲了敲碗邊,職業病犯了,“少放了半錢甘草,當歸也不新鮮了,得用新挖的根須才行。”
冬雪眼睛瞪得溜圓:“娘子您什么時候懂這個了?”
“哦,落水的時候孟婆順便教的。”沈書凝面不改色地胡扯,一邊掃視著這間堪比貧民窟的屋子,“跟我說說,我以前到底是怎樣的?自從落水之后,我的記憶便有一些混亂。”
隨著冬雪帶著哭腔的敘述,沈書凝總算把記憶拼圖湊齊了。親媽早死,父親出征,她被過繼給三房,被主母孫氏當受氣包——冬天罰跪,夏天關禁閉,連嫁妝都被吞了。好家伙,這倒霉蛋的人生簡直是一部《被嫌棄的三娘子的一生》。
“老夫人前陣子病了,三夫人就把庫房鑰匙拿走了。”冬雪給她掖了掖那床褪色到看不出原樣的被子,“現在所有開銷都得經過她手,連您的月錢都……”
話沒說完,門“哐當”一聲被踹開了。
“吃里扒外的小賤蹄子!”寧嬤嬤頂著雨就沖了進來,木頭鞋踩得水花四濺,“主母房里的獨活少了二兩,原來是喂了你這喪門星!”
冬雪嚇得立馬擋在床前,瘦弱的小身板撞得床直搖晃:“嬤嬤明鑒!藥是奴婢當了耳墜子買的,我有當票……”
“啪!”
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她手背上,上面的銅扣閃著冷光。
寧嬤嬤湊到床前,枯樹枝一樣的手指掐住沈書凝的下巴:“命挺硬啊?克死生母又拖垮祖母,現在連主母的補藥都敢偷?看你長得還有幾分姿色,倒是能賣去……”
“嬤嬤,話可不能亂說。”沈書凝突然抓住她手腕,精準地按在穴位上。前世拿手術刀的力氣可不是白練的,老嬤嬤頓時臉就白了。
寧嬤嬤踉蹌著后退,差點摔個屁股墩兒。她下意識想抬手打人,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
“把這兩個捆了去見主母!”她揉著發麻的手腕尖叫,“三娘子頂撞長輩,冬雪偷盜藥材,按家規就該……”
“就該怎樣?”沈書凝突然笑了。她不緊不慢地披上那件唯一能撐場子的舊孔雀紋大氅,摸了摸袖口脫線的金線,抬頭直視對方:“要不咱們直接進宮找皇上評評理?讓皇上知道知道,驃騎將軍在邊關拼命,他的嫡女在家里連下人都能隨便打罵發賣。您猜,皇上會怎么說?”
屋里瞬間安靜得只剩下雨聲。寧嬤嬤臉上的皺紋抽搐得像是有蟲子在爬,家丁手里的燈籠在風里晃來晃去。冬雪死死拽著沈書凝的袖子,卻看見自家娘子彎腰撿起一片碎瓷片。
鋒利的碎片映出她亮得嚇人的眼睛。
“嬤嬤您說,”她把瓷片輕輕貼在老嬤嬤青筋暴起的脖子上,語氣輕松得像在聊今天天氣不錯:“這瓷片如此鋒利,若是不小心割在人的身上,不知會有什么后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