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靖宇那句低沉的“你真美”仿佛還在潮濕的空氣里打著旋兒,姜穗的臉瞬間燒得通紅,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腔。
她慌忙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揪著濕透的衣角,根本不敢看他。
屋外的風雨聲似乎都成了遙遠的背景音。
霍靖宇也像是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驚了一下,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喉結微動。
他沉默地拿起剛才釘窗戶時脫下的、仍在滴水的軍裝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那件同樣濕透的綠色襯衣,緊貼著他精壯的上身。
氣氛尷尬又曖昧。
“那間房暫時沒法住了。”
最終還是霍靖宇先開了口,聲音恢復了慣有的沉穩,卻比平時沙啞幾分:
“今晚先在這里將就一晚。”
他走到自己那個簡易的衣柜前,翻找了一下,拿出一條干燥的軍用毛巾和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舊軍裝(襯衣和長褲),看都沒看姜穗,直接遞了過來,語氣帶著命令式的生硬,細聽卻有關心:
“換上,濕衣服穿著會生病。”
說完,他極其自然地轉過身,背對著她,開始解自己濕襯衣的扣子。
姜穗接過還帶著皂角清香的衣物,指尖微顫。
抬眼間,恰好瞥見他脫下濕衣的背影——寬闊的肩背線條流暢而結實,肌肉緊韌,蘊藏著爆棚的力量感,水珠沿著脊溝滑落……
她臉上一熱,像被燙到般猛地低下頭,心臟砰砰狂跳,趕緊手忙腳亂地擦干身子,套上他那寬大的軍裝。
衣服上還殘留著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又陽剛的氣息,將她整個人密實地包裹住,讓她莫名的心安,又止不住的臉紅。
就在姜穗換好衣服,心里七上八下,像揣了只兔子,暗自祈禱著這風雨夜、孤男寡女是不是該發生點什么的時候,現實給了她一記冷靜的棒喝。
霍靖宇極其自然地從柜子里又翻出一床薄厚一致的舊軍被,二話不說,就在離床不遠的地上利落地打了個地鋪。
“你睡床。”他聲音平穩無波,沒有一絲漣漪,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無需討論的事情,“我睡這兒。”
姜穗:“……”
她看著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軀略顯委屈地蜷進那狹窄堅硬的地鋪,背對著她,
呼吸很快變得均勻綿長,像是瞬間就切換到了警戒休息狀態,一副心無旁騖、正氣凜然的模樣。
姜穗躺在還殘留著他體溫的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內心早已被自己抓狂的“吐槽”刷屏:
“木頭!活木頭!”
“之前還說原主記憶偏差大?偏差個鬼!這分明就是本色出演!木訥!無趣!”
“自己這送上門的媳婦,你都能忍得住?”
“男人有時候要學會適當的釋放,懂嘛?太自律了反而不好的!容易憋壞!”
“瞧瞧!我這么二十歲,剛洗髓改造完、嫩的都能掐出水來的小蜜桃女主……”
“這黑燈瞎火、風雨交加的,他居然真的去打地鋪?該不會是……什么難言之隱?或者……特殊取向吧?”
姜穗使勁兒回憶原書內容,可惜對這位未婚夫的私生活描寫幾乎為零。
她對著那堵寬厚沉默、仿佛銅墻鐵壁般的脊背無聲地齜了齜牙,氣又不是,不氣又不是,最終只能郁悶地扯過被子蒙住頭。
后半夜,氣溫驟降。
地上的潮氣混合著寒意彌漫開來。
姜穗睡得并不踏實,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越來越冷,身體本能地向著屋內唯一的熱源——地鋪上的霍靖宇——無意識地靠攏、蜷縮過去。
霍靖宇在黑暗中倏然睜開了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個溫軟的身體帶著淡淡的、好聞的香氣貼上了他的后背,纖細的手臂甚至無意識地搭在了他的腰側,清淺規律的呼吸拂過他的后頸。
他身體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每一塊肌肉都十分僵硬。
狹小的空間里,她身上那股獨特的、混合著藥香與純凈生命氣息(空間靈田滋養所致)的味道,
在靜謐的雨夜里似乎更加清晰,絲絲縷縷地鉆入他的鼻腔。
奇異的是,這氣息并未讓他不適,反而像一股清泉,緩緩撫平了他因常年繃緊神經、警惕四周而潛藏的躁動,
連那些因惡劣天氣偶爾會泛起的舊日戰場記憶帶來的緊繃感,都奇異地安寧下來。
他身體僵硬如鐵,卻沒有動,也沒有推開她。
一種陌生的、溫熱的悸動在胸腔里無聲蔓延,沖擊著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
天微亮,雨勢漸歇,只剩下淅淅瀝瀝的余音。
姜穗從睡夢中醒來,首先感受到的是掌心下緊實滾燙的觸感,以及鼻尖縈繞的強烈男性氣息。
她猛地睜開眼,驚恐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從床上滾了下來,整個人幾乎窩在霍靖宇的地鋪上,
腦袋枕著他的胳膊,一只手還大大咧咧地搭在他僅著背心的、壁壘分明的腹肌上!
而霍靖宇,早已醒來,正睜著一雙深邃的眼眸,沉沉地看著她,那目光復雜得讓她心慌。
“啊!”姜穗觸電般彈開,手忙腳亂地爬回床上,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對、對不起!長官~~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霍靖宇緩緩坐起身,目光在她爆紅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動了一下,
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又恢復了那副冷硬的表情,起身開始利落地卷起地鋪。
“醒了就起來吧,收拾一下。”他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平穩,但細聽之下,似乎……柔和了不少?
“雨停了。”
姜穗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屬于他的軍襯衣,心跳如鼓,
方才他眼底一閃而過的、絕非平日里冰冷深沉的目光,讓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點什么?
絕非尋常的悸動……
那,不是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這個新的、微小的認知,讓她心底悄悄開出了一朵甜美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