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營區(qū)后勤那輛老舊的解放卡車,“突突突”開到家屬院外。
卡車后面,是剛從漁船上卸下來的新鮮海貨,瞬間引來了早已等候多時的家屬們。
大家端著各式各樣的盆、桶,呼啦啦圍了上去,隊伍很快排了起來。
姜穗也拿著她那個搪瓷盆,安靜地排在隊伍前排。
她剛搬來不久,又經(jīng)歷了王秀英那場風波,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總有些與眾不同,好奇中帶著審視。
輪到姜穗時,負責分發(fā)魚獲的司務(wù)長,一個四十多歲、黑紅臉膛、眼神精明的漢子,姓李。
他顯然對姜穗這張新面孔印象深刻——或者說,是對她帶來的麻煩印象深刻。
王秀英是他鐵哥們兒的老婆,以前是家屬委員會的小組長,威風得很,
結(jié)果因為這新來的丫頭片子,不僅被當眾扒了臉皮,聽說還挨了處分,
現(xiàn)在好了,組長的位置沒了,還連帶著他的好兄弟的張連長位置也暫時擱置、調(diào)查!
李司務(wù)長心里憋著火,畢竟,他還指望著以后等著張連長升營長,然后帶著他全家一起升官發(fā)財呢!
誰知道,在此之前半路殺出了個霍靖宇,搶了他兄弟的先,當上了副營長,現(xiàn)在倒好,
這新官上任的霍副營長帶來的家屬江穗,才剛登上這島上,
就風風火火地把他那要好的連長兄弟和嫂子,差點就給一鍋端了!
李司務(wù)長看到姜穗,嘴角習慣性地下撇,眼神里滿是怨毒和厭煩!
他故意在魚筐里扒拉得嘩嘩作響,手指掠過那些肥美的海魚,最終,精準地捏起一條——那是一條品相最差的魚!
魚身幾乎被夾子夾爛,只剩下一個碩大、死不瞑目的魚頭,魚鰓還帶著暗紅的血絲,散發(fā)著濃重的血腥味。
“喏!新來的!”
李司務(wù)長嗓門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刁難,手一揚!
“知不知道海島艱苦?嘖嘖!別挑三揀四跟個富家小姐似的!有魚頭吃就不錯了!接著!”
話音未落,那爛魚頭,“啪嘰”一聲,帶著臟污的水花,精準地被甩進了姜穗的搪瓷盆里。
盆底發(fā)出一聲悶響。
“噗嗤……”
“呵……”
周圍瞬間響起幾聲壓抑不住的低笑和幸災(zāi)樂禍的竊竊私語。
幾個平日里跟王秀英走得近的婦女,交換著眼神,臉上是明晃晃的快意。
王秀英因江穗而倒了霉,因此能看姜穗吃癟,似乎也能讓她們心里舒坦幾分。
姜穗端著盆,盆里的爛魚頭瞪著空洞的眼睛,腥氣直沖鼻腔。
她沒有爭辯,甚至沒有抬頭看那司務(wù)長一眼,臉上是平靜得近乎淡漠的表情。
她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李章富,嘴角甚至彎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謝謝李司務(wù)長。”
她的聲音清脆,底氣卻是不孬,剛好讓周圍人都能聽見:
“您這分配,真是‘公平’得讓人印象深刻。這魚頭看著是不怎么樣,不過嘛……”
她頓了頓,眼神里掠過一絲近乎挑釁的了然,緩緩道:
“好東西,往往就得會做的人才能顯出它的好。糟蹋東西的人,無論什么也只能做出喂豬的泔水味。您說是不是?”
“你……”李章富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完全沒料到這個看起來怯生生的新來的,嘴皮子這么利索,還敢當眾暗諷他?
“還得感謝司務(wù)長您‘特意’照顧,把這最考驗手藝的魚頭分給了我。
不然,大家今天哪有機會知道,這不起眼的魚頭,等熬好了湯,會鮮香成什么樣?!”
姜穗?yún)s沒給他反駁的機會,繼續(xù)慢條斯理地說,聲音提高了些,確保更多人聽到。
聽著姜穗這話還真覺得這是有個性的主兒,并且簡直是明里暗里在較著勁!
直接把李章富的刁難說成了“特意照顧”,還暗示他無能、糟蹋東西!
李章富指著姜穗:“你……胡說什么!”
“哼!”面對質(zhì)問,姜穗冷哼一聲,卻不再看他,端著盆,脊背挺得筆直,轉(zhuǎn)身就走。
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那背影,愣是走出了幾分捧著獎杯般的從容。
回到霍靖宇分配的那間小屋,姜穗沒有立刻處理魚頭。
她先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注意,意念微動。
空間面板浮現(xiàn),【靈泉灌溉】瞬間亮起。
她小心翼翼地從靈泉中引出一股細流,意念操控著,大約200ml左右清冽的靈泉水憑空出現(xiàn),被她用一個干凈的大碗接住。
端著這碗蘊含微弱靈氣的泉水回到水盆邊,姜穗開始仔細處理那個碩大的魚頭。
她將魚頭里外洗凈,摳掉骯臟的魚鰓,然后用那珍貴的靈泉水,細細浸潤了魚頭幾分鐘。
肉眼可見的,魚頭上殘留的污穢似乎被凈化了些許,那股濃重的腥氣也淡了下去,
魚肉表面甚至透出一絲瑩潤的光澤——空間靈泉的微弱凈化與提鮮效果,悄然顯現(xiàn)。
家屬院的住房條件有限,沒有給每間屋子設(shè)立單獨的廚房。
姜穗就在自家小屋門口,用幾塊磚頭壘了個簡易的土灶,爐膛里塞著木柴,火焰正旺。
鍋燒熱,她舀了一小勺下午剛熬好的、雪白噴香的豬油進去。
豬油遇熱迅速融化,滋滋作響,濃郁的葷香立刻彌漫開來。
姜穗將浸潤過靈泉水的魚頭瀝干,放入鍋中,“滋啦——”一聲爆響!
魚頭在滾燙的油里被煎得兩面焦黃,魚皮緊縮,散發(fā)出一種混合了靈泉水浸泡后特有的鮮香。
緊接著,她提起暖水瓶,將滾燙的開水“嘩啦”一下沖入鍋中!
被滾油煎過的魚,煮湯會呈現(xiàn)奶白色,并且不能用冷水,開水沖才會激發(fā)出鮮香!
開水撞上滾燙的鍋壁和焦黃的魚頭,瞬間翻騰起巨大的水花。
用切好的姜蒜下鍋,蓋上鍋蓋,大火猛燒。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
原本只是普通的魚頭湯,在靈泉水提鮮、提香的靈氣加持下,
再經(jīng)過姜穗精準的烹飪技巧、以及火候掌控,鍋里翻滾的湯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濃稠、奶白!
一股霸道到不講道理的鮮香,飄散至家屬院的每一處角落!
這香氣醇厚、濃郁、層次分明,既有魚本身的極致鮮美,又有豬油的豐厚香醇,
還帶著一絲靈泉水的清冽甘甜,瞬間壓倒了家屬院里所有正在烹煮的飯菜氣味!
它穿透薄薄的暮色,無孔不入地鉆進每個人的鼻腔。
“嘶……好香啊!”
“誰家煮魚湯?這味兒……絕了!”
“天老爺,這也太香了吧?放了什么好東西?”
“聞著像是……姜穗那屋傳來的?”
“哇!吸溜!饞死個人……”
剛才還在嗤笑姜穗只分到爛魚頭的家屬們,紛紛從自家門口探出頭來,循著香味的源頭望去,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垂涎欲滴。
有人甚至不自覺地吞咽著口水,抽動著鼻子猛嗅。
不遠處,剛分發(fā)完魚獲、正得點著煙的李司務(wù)長,自然也聞到了這股霸道絕倫的香氣。
他的得意僵在了臉上,眼神從錯愕迅速轉(zhuǎn)為陰沉。
這香味……竟然是從那個只分到爛魚頭的姜穗屋門口飄出來的?
這怎么可能?!
那條爛魚能熬出這種醉死人的濃香魚湯?
他黑紅的臉膛徹底沉了下來,變得鐵青,捏著煙的手指用力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