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程處輝昨天救下的那位姑娘。
她今日換上了一身鵝黃色的宮裝,襯得肌膚勝雪,眉眼如畫。
陽光下,那張精致的小臉仿佛會發(fā)光。
程處輝的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姑娘,你……”
程處輝剛一開口,就被旁邊的程咬金用胳膊肘狠狠地懟了一下。
老程瞪圓了眼睛,壓低聲音吼道。
“什么姑娘!這是長樂公主殿下!還不快行禮!”
長樂公主?
李麗質(zhì)?
程處輝心里咯噔一下,連忙躬身行禮。
“臣,程處輝,參見長樂公主殿下。”
“程公子不必多禮。”
李麗質(zhì)的聲音帶著笑意,蓮步輕移,走到了兩人面前。
她先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對程咬金福了一福。
“小女見過盧國公。”
程咬金哪敢受這個禮,連忙側(cè)身避開,一張老臉笑得像朵綻放的菊花。
“不敢當,不敢當!公主殿下萬安!”
李麗質(zhì)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程處輝,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
“昨日之事,多謝程公子相救。只是當時情況特殊,小女未敢表明身份,還望公子見諒。”
程處輝心中腹誹,特殊情況?怕不是偷偷溜出宮玩,結(jié)果玩脫了吧。
他面上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公主殿下言重了。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那可不行。”
李麗質(zhì)歪了歪頭。
“萬一程公子不是正人君子,見我孤身一人,起了歹意怎么辦?我一個弱女子,自然要小心為上。”
這話一出,程處輝的眼角抽了抽。
我不是正人君子?
要不是我,你現(xiàn)在墳頭草都可能一尺高了。
他干笑兩聲。
“公主殿下說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不過……”
李麗質(zhì)話鋒一轉(zhuǎn),一雙美目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現(xiàn)在看來,程公子倒確實是個正人君子。”
“……”
程處輝覺得,這天沒法聊了。
一旁的程咬金看看自己的傻兒子,又看看笑意盈盈的長樂公主。
那雙銅鈴大眼里,漸漸浮現(xiàn)出濃濃的狐疑之色。
這倆人……怎么看都不對勁啊。
這氣氛,這對話,怎么跟村口那對準備私定終身的狗男女那么像?
不對勁!十分得有九分不對勁!
李麗質(zhì)似乎也察覺到了程咬金探尋的目光,俏臉微微一紅。
她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程處輝的袖子。
“程公子,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些話想單獨問你。”
說著,也不管程處輝同不同意,就拉著他走到了宮道旁的一棵大槐樹下。
程咬金站在原地,臉上的狐疑徹底變成了震驚。
我滴個乖乖!
輝兒這小子,什么時候把公主給拿下了?
樹蔭下,李麗質(zhì)松開了手,認真地看著程處輝。
“程公子,父皇母后都很喜歡你,想讓你當駙馬。”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驚雷,在程處輝的腦海中炸開。
“你說啥?”
程處輝掏了掏耳朵,嚴重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當駙馬?
開什么國際玩笑!
你爸剛審問完我!
他看著李麗質(zhì)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整個人都錯愕了。
昨天不就是救了你一下嗎?
怎么今天就要以身相許了?
這節(jié)奏也太快了吧!
“程公子,你……不愿意嗎?”
李麗質(zhì)見他這副見了鬼的表情,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幾分,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委屈。
程處輝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大腦恢復運轉(zhuǎn)。
當駙馬?
聽起來是挺風光的,一步登天,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可問題是,大唐的駙馬,尤其是公主的駙馬,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官不能當,兵不能掌,一輩子都得被圈養(yǎng)在長安城里,當個有名無實的吉祥物。
他可不想年紀輕輕就過上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那也太憋屈了。
想到這里,程處輝很干脆地搖了搖頭。
“公主殿下,多謝您的厚愛。只是臣……臣不想當駙馬。”
李麗質(zhì)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程處輝看著她這模樣,心里也有些不落忍,趕緊補充道。
“臣生性散漫,胸無大志。”
”就喜歡當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實在是配不上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
“臣不想過早地被皇家束縛,更愿意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自認為這番話說得已經(jīng)很委婉,也很真誠了。
然而,這話聽在李麗質(zhì)的耳朵里,卻完全是另一番意思。
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從她的眼眶里滾落下來。
“你……你就是不喜歡我!”
少女的聲音帶著哭腔。
“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不好看?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程處輝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
“我對公主殿下……嗯,還是很有好感的。”
這話倒是實話,畢竟李麗質(zhì)長得確實漂亮,性格也挺可愛的。
誰知,李麗質(zhì)聽到這話,非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哭得更兇了。
“有好感?只是有好感?”
她抓住了程處輝話里的漏洞質(zhì)問道。
“你只是對我有好感,所以才不想娶我?”
“我……”
程處輝徹底無奈了,這讓他怎么解釋?
說我對你很有好感,但還沒到要為了你放棄整片森林的地步?
這話要是說出口,估計李世民能當場把他片成生魚片。
就在程處輝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的時候,李麗質(zhì)卻忽然止住了哭聲。
她抬起手,用袖子胡亂地抹了把眼淚,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程處輝。
“我不管!”
少女的聲音帶著一絲蠻橫。
“你昨天……你昨天都看過我的身子了!你必須對我負責!”
程處輝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大姐,我那是為了救你,給你換衣服包扎好不好!
再說了,我就看到你一小截胳膊,這也能算看過身子?
“公主殿下,你聽我解釋,我那是在救人……”
“我不聽我不聽!”
李麗質(zhì)耍起了無賴。
程處輝沒辦法,只能換個思路勸說。
“公主,您也知道,我名聲不好,是長安城有名的紈绔,您嫁給我,太委屈了。”
“我不委屈!”
李麗質(zhì)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的那些傳聞,我早就打聽過了,無非就是當街縱馬,欺負一下惡霸,調(diào)戲一下……”
”嗯,調(diào)戲的事情暫且不說,但你從未做過真正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不信那些傳聞,我只信我自己的眼睛。”
她頓了頓,又追問道。
“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為什么不肯娶我?”
“難道……難道你喜歡男人?”
少女的腦回路,顯然已經(jīng)拐到了一個奇怪的方向。
程處輝的嘴角瘋狂抽搐。
老天爺啊,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感覺自己跟李麗質(zhì)的溝通,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事兒,根本就解釋不清楚。
不遠處,程咬金將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看著自家兒子那副手足無措、百口莫辯的慫樣。
再看看長樂公主那又哭又鬧、又羞又惱的嬌態(tài),老程心里頓時就跟明鏡似的。
這哪是什么“竊竊私語”,這分明就是“打情罵俏”啊!
就在這時,李麗質(zhì)紅著一張小臉,拉著一臉生無可戀的程處輝走了回來。
她對著程咬金,聲音細若蚊蚋地說道。
“盧國公,我……我想帶程公子去見見父皇。”
程咬金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
見家長?
這是要定下來了啊!
他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用力地拍了拍程處輝的肩膀。
“去吧去吧!好好表現(xiàn)!爹看好你!”
說完,他便樂呵呵地轉(zhuǎn)身,先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