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霍母凄厲的叫罵聲和斧頭哐哐砍門的動靜,已經(jīng)把四周的鄰居全都吸引過來了。
大家舉著手電,一邊張望一邊七嘴八舌議論:“誰???誰偷人啦?”
“剛是不是喊霍衛(wèi)國?霍衛(wèi)國是誰?”
霍老頭并不是本村土生土長的人,他早年逃荒來的,在村里沒什么根基。
年輕時還有人叫他本名,后來娶了霍母,因為年紀(jì)比霍母大不少,大家就都霍老頭霍老頭地叫,年輕一輩根本不知道他大名叫啥。
“就是霍老頭??!咱村不就一家姓霍的嗎?霍淮川他爹!”
一提霍淮川的爹,大家頓時反應(yīng)過來,一片嘩然:“啥?霍老頭?他居然搞破鞋?跟誰啊?”
“走走走,快去看看!一個外來的,娶了咱大隊長的妹妹還不安分,敢偷人,看咱們不揍他!”
這邊吵嚷震天,早已睡下的高明珠和霍淮川也被外頭的喊打喊殺聲驚醒了。
霍淮川先醒,正撐著身子要坐起來,旁邊的高明珠也揉著眼睛迷糊起身:“外頭怎么回事啊?”
她順手扶了霍淮川一把,霍淮川靠坐起來,眉頭緊鎖:“不清楚。”
高明珠困意正濃,正想說“要不繼續(xù)睡吧”,忽然一個激靈,眼睛一下子睜大。
鬧這么大動靜……該不會是霍老頭出軌的事,被霍母發(fā)現(xiàn)了吧?!
她豎起耳朵聽起來,越聽越覺得像,立馬起來下床。
“你去哪兒?”霍淮川立即問。
“我、我出去看一眼,”高明珠語氣有點虛,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讓霍淮川知道。
霍淮川太了解她了,一聽她這口氣就覺出不對,立刻說:“你等我,我也去!”
“……你別去了吧?”高明珠還想掙扎。
霍淮川見她這樣,更加斷定有事,已經(jīng)摸到床邊要去夠輪椅,黑沉沉的眼里透著不容拒絕的堅決:“我必須去!”
高明珠:“……”
行吧,反正也瞞不住,要去就一起去吧,把鐵衛(wèi)也帶上,萬一真要動手,還能放狗!
她不再猶豫,上前扶住霍淮川,扶他挪到輪椅上,自己也趕緊披上外衣,推著他匆匆出門。
當(dāng)然了,出門之前,肯定要帶上鐵衛(wèi)的,鐵衛(wèi)也很乖,不用叫它都立刻跟在他們身旁。
兩人一狗剛出門,就撞見霍偉成和林美蘭他們也慌里慌張從老屋跑出來。
霍偉成光著膀子,衣服都沒穿整齊,一臉不敢置信地嘟囔:“我爹咋會跟你四嬸搞到一塊?瘋了吧他!”
林美蘭也氣得臉發(fā)青:“你問我我問誰?我哪知道他們咋勾搭上的!”
“你那四嬸一看就不是安分的!”
“你爹又好到哪去?”
“閉嘴!我爹再不對也是你公爹,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不是你先說我四嬸的嗎?關(guān)我啥事啊!”
兩人正吵得歡,一扭頭看見霍淮川和高明珠,頓時噤聲,互相瞪了一眼,灰溜溜地加快腳步跑了。
高明珠也顧不上理他們,她這下終于知道霍老頭的姘頭是誰了,竟是林算術(shù)的媳婦,陳鳳娘!
天下還有比這更巧的事嗎?所有的事和人竟然全都攪和一塊了!
她下意識低頭去看霍淮川,果然,男人臉色陰沉得可怕。
見她不推了,他自己動手就要轉(zhuǎn)輪椅。
“你別動,我來推!”高明珠趕緊上前,推著霍淮川就往林家老四家去。
跟著人群,他們很快趕到林算術(shù)家。
院子外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吵嚷聲震天。
霍母還掄著斧頭在前面砍門,她娘家杜家那邊的族人圍在她身邊跟著一起罵,林家那邊——陳鳳娘的婆婆、林算術(shù)的親娘也帶著林家那邊的族人瘋了似的砸門叫罵:
“霍老頭你個死癟三,臭不要臉的,大半夜摸進寡婦門,你還要不要臉!”
“還有陳鳳娘,你個殺千刀的賤貨,我家老四才走多久?你就饑渴得偷漢子了?”
“怪不得老四生前讓我們防著你,原來真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滾出來!帶著你兩個拖油瓶,給我滾出林家!”
林算術(shù)跟陳鳳娘是二婚,他前頭那個媳婦,因為生不出孩子,被林家又打又罵,最后受不了跑路了。
跑了以后后來才查出來,原來不能生的是林算術(shù)自己,根本不是前妻的問題。
所以二婚時,他干脆找了個喪偶帶倆孩子的陳鳳娘,只是半路夫妻、孩子又不是親生的,林家對陳鳳娘壓根沒有多少真心,也一直防著陳鳳娘,林算術(shù)一走,他們就想把她趕出門。
現(xiàn)在正好抓到她跟霍老頭這檔事,林家更不可能放過她,罵得一句比一句難聽。
高明珠也是這時才從周圍人的議論里拼出真相,聽得目瞪口呆,陳鳳娘竟然還有這么一段往事……
她想推霍淮川再往前點兒,可人實在太多,根本擠不進去。
就在這時,只聽“哐當(dāng)”一聲巨響——
霍母和杜家人以及林家人一起,把那本就不結(jié)實的大門徹底撞開了!
屋里,驚慌失措的霍老頭和陳鳳娘,還有兩個明顯剛被吵醒、嚇得直哭的孩子,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眼前。
霍老頭就是個慫包,一見門破了,第一反應(yīng)竟是往桌子底下鉆。
杜家人和林家人哪能讓他逃?立刻沖上去,七手八腳把他揪出來,死死按在地上。
剛剛擠進人堆的霍偉成看見他爹這副丑態(tài),簡直沒眼看,悄悄縮著脖子又退了出去。
高明珠看著往前涌的人群,連忙把霍淮川的輪椅往后拉了拉。
雖然事關(guān)霍母,但她身邊已經(jīng)有人在護著了,他們還是別湊太近了。
而霍淮川見霍母并沒有吃虧,也不再著急上前——當(dāng)然了,他的輪椅也難以擠上去。
坐在外圍的他,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緊緊的攥著輪椅上的扶手,渾身散發(fā)著駭人的冷意,黑沉沉的眸子死死盯著人群中央,緊抿著唇。
高明珠在一旁看著,心里挺不是滋味。
親眼看見自己爹背叛自己娘,還被這么多人圍觀指點,當(dāng)兒女的,得多難堪、多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