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的動靜很快驚動了整個皇宮。太醫們提著藥箱疾步而來，太監們飛奔著往各處報信，宮女們端著熱水在殿外排成長龍。

沈貴妃發髻散亂地闖入內殿：“都給本宮讓開。”

“靜安，我的靜安啊！”

她顫抖的手撫過已經陷入昏迷的靜安：“靜安別怕，母妃一定給你做主。”

她聲音哽咽，踉蹌著跪倒在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您要為靜安做主啊！”

太后臉色鐵青：“查！給哀家徹查！”

養心殿內，蕭景琰正在訓斥幾位辦事不利的朝臣，殿內氣氛凝重，幾位大臣跪伏在地，額頭沁出冷汗。

“朕要的是結果！不是這些推諉之詞！若是再辦不出實事，趁早卸甲歸田吧！”

就在此時，劉海悄無聲息地快步上前，附在皇上耳邊低語幾句。

只見蕭景琰臉色驟變，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一陣勁風掠過，皇上身影已然消失在養心殿。

跪在最前頭的李尚書茫然抬頭，劉海站在原地，輕咳一聲：“諸位大人，今日就先到這里吧。”

蕭景琰的龍輦都來不及備，直接施展輕功往坤寧宮方向疾馳而去。

“讓開！”蕭景琰一聲厲喝，守在坤寧宮外的侍衛慌忙退避。

他進入內殿，聲音都變了調：“棠兒！”

沈貴妃見皇上來了，趕緊爬上前抱住他的腿：“皇上！靜安她...靜安她已經昏迷多時了，太醫說...說...”

蕭景琰將她扶起：“你先去照看靜安，朕待會過來看她。”

明明是跟她說話，皇上連個眼神都沒留給她，一直盯著內室方向。

沈貴妃望著皇上決絕的背影，眼中的淚水瞬間凝結成冰，她將昏迷的靜安摟得更緊。

昭皇貴妃出事，太后去守著了，皇上也去了，她的靜安只有她一個人守著。

“好...好得很啊...”

云棠身下的錦褥已被鮮血浸透，看起來觸目驚心，蕭景琰將人緊緊摟在懷中，手掌微微發抖：“棠棠別怕，朕在這兒...”

張院判跪在榻前，額上冷汗涔涔：“皇上，娘娘此胎...怕是...”話未說完，就被皇上發紅的雙目瞪得噤聲。

“給朕想個法子！”蕭景琰聲音嘶啞，像頭受傷的困獸，“若昭皇貴妃出事，朕要你們太醫院全族陪葬！”

張院判伏地叩首：“老臣...老臣或可一試金針渡穴之法，再輔以猛藥固胎。只是...此法兇險異常，恐傷及娘娘根本...”

“不可！”蕭景琰厲聲打斷。

云棠用力拽著他的衣袖，大喘著氣，一副呼吸困難的模樣：“皇上…臣妾想試試…這是我們的骨血…臣妾要保住他…”

蕭景琰眼眶通紅：“可你的身子...”

云棠擠出一絲笑：“為了我們的孩子…臣妾撐得住…”

良久，皇上終于重重閉眼，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好，但你要答應朕，若有不妥立即喊停，。”

待蕭景琰退出內室，竟踉蹌了一步，聽著里面隱約傳來的痛呼，他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

靜安本就吃的不多，在太醫的治療下，面色漸漸恢復了血色，呼吸也平穩下來。

她虛弱地靠在軟枕上，小手緊緊攥著沈貴妃的衣袖，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蕭景琰坐在主位：“查出來了沒有？”

春桃跪伏在地：“回皇上，公主殿下與娘娘用的都是同一碟芙蓉糕，太醫查驗后，發現糕點上摻了大量致使女子墮胎的藥粉，因與糖霜顏色相近，這才看不出來...”

蕭景琰：“坤寧宮的食材都是從御前取的，上桌前經十幾個太監試毒，怎會出這等紕漏？！”

劉海立刻帶人將今日經手膳食的宮女太監悉數押來。

這些本就是蕭景琰精挑細選的心腹，審問之下個個對答如流，毫無破綻。

殿內陷入死寂，蕭景琰的目光緩緩移向床榻上的靜安。

靜安似乎感受到皇上審視的目光，往沈貴妃懷里縮了縮，怯生生地喚了聲：“父皇...”

沈貴妃立刻將女兒護在懷中：“皇上莫非懷疑靜安？她才十歲啊！”

蕭景琰不置可否，他盯著靜安的眼睛：“靜安，那糕點，是你親手拿起來給昭娘娘吃的？”

靜安淚水瞬間盈滿眼眶：“兒臣...兒臣只是看昭娘娘喜歡...”

沈貴妃連忙拍撫女兒后背，抬頭怒視：“皇上！靜安尚且病著，您這是要逼死她嗎？！”

蕭景琰眸色陰沉地盯著靜安，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找醫女來，為公主驗身。”

沈貴妃聞言頓時花容失色，一把將靜安護在身后：“皇上！靜安已經十歲了，堂堂金枝玉葉怎能當眾被搜身？”

“您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女嗎？”

蕭景琰不為所動，一揮手，兩名嬤嬤立刻上前將沈貴妃架到一旁。

幾位醫女戰戰兢兢地檢查靜安的衣服和手，片刻后：“皇上，公主指縫以及手掌中確有藥粉殘留！”

靜安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父皇...靜安不知道這是什么...方才來坤寧宮請安時，有個宮女撞倒了兒臣...”

沈貴妃掙脫束縛撲上前：“陛下明鑒！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她轉向其他嬪妃，“你們說是不是？”

眾嬪妃噤若寒蟬，無人敢應聲。

沈貴妃瘋了嗎？提她們做什么！不關她們的事啊！！！她們的膽子頂多支撐她們在背后說說嘴！！！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騷動。劉海匆匆進來稟報：“抓到一個形跡可疑的宮女，正要跳井自盡，侍衛在她身上搜到了藥粉。”

蕭景琰：“帶去審問，務必嚴加看管，別讓她輕易死了。”

沈貴妃見狀，忙松開靜安跪伏在皇上腳邊：“皇上，兇手既已伏法，靜安的冤屈也該洗清了！”

她聲淚俱下：“皇上，您怎么能懷疑靜安下毒，她可是您看著長大的啊！”

靜安也適時開口：“父皇...您是不是不愛靜安了？兒臣寧可自己中毒死了，也不要被父皇這樣懷疑...”

殿內眾嬪妃紛紛低頭，這拙劣的把戲，明眼人都看得分明，那宮女不過是個替死鬼罷了，沈貴妃母女哭得肝腸寸斷，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蕭景琰失望地看著躲在沈貴妃懷里抽泣靜安，眼中滿是痛心，他不敢相信，自己那個曾經乖巧可愛的女兒，何時變得如此心思歹毒？

沈貴妃呢？定是知情的，只是不知道她是提供毒藥的，還是制定計劃的。

皇上嘆了口氣：“此事未明了前，靜安與沈貴妃分開禁足，安排御林軍看守，伺候的宮人全部收押，分開關押審問。”

“關押的人里，只要有一人離奇去世，朕立刻定罪。”

沈貴妃聞言臉色煞白，她本以為只要皇上處置了那位宮女，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再不濟，皇上也會念在靜安年幼的份上網開一面。

沒想到…

沈貴妃本想開口說點什么，蕭景琰背過身去：“來人，送她們回去。動作輕些，別驚擾了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