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
剩下短短一周的封控,對正打得火熱的兩人而言,實在太過短暫,根本不夠施展才華。
最后一夜,炎夏竟反常地迎來一場傾盆大雨。
窗外的雨越下越猛,密集的雨點急促地砸落,將窗外的葉片拍打得顫了又顫,左右搖曳,最終再也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
葉尖一垂,吐出一汪積蓄已久的晶瑩水珠,順著脈絡滑落,悄無聲息地墜入夜色里。
云棠聽著雨聲沙沙地敲打玻璃,連綿不絕,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這片水幕之中。
自然的聲響反而襯得室內愈發靜謐,某種難以言喻的張力在空氣中無聲蔓延,愈繃愈緊。
云棠望著搖曳的樹影:“雨太大了,葉子看起來好像有些承受不住了。”
蕭鐸沒有抬頭:“是啊,我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這么大的雨。”
“你喜歡下雨嗎?”
“喜歡,更喜歡被淋雨。”
蕭鐸病得厲害。
到了這臨門一腳的時刻,面對眼前微微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的嬌花,他幾乎可以說是病入膏肓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水汽漫進臥室,卻讓他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每一個細微的推進都放緩到了極致,生怕一絲一毫的粗魯,就會驚擾了這一室朦朧的月色,和她眼底氤氳的水光。
“別怕…”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得化不開的渴望,卻又被強行壓抑在喉間,變成一種低沉而磨人的氣音。
“這樣可以嗎…告訴我好不好…”
他需要她的指引,需要她的許可,才能在這片陌生的領域里再往前邁一步。
窗外,暴雨傾盆。
喧囂的雨聲成了天然的屏障,將劇烈的心跳,紊亂的喘息,以及那些愈發纏綿的私語盡數掩蓋。
這一切,都在譜寫著只屬于這個暴雨之夜的初章,雖顯生澀,卻無比真切。
而雨點擊打玻璃的節奏,仿佛也在悄然應和著這份失控的韻律。
一夜過去。
而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小了,只剩下淅淅瀝瀝的余韻。
小區里的動靜慢慢大了起來,聊天聲,孩童的嬉鬧聲,還有車輛進出的動靜隱約傳來,一點點驅散了封控的沉寂,生活的氣息正在悄然復蘇。
蕭鐸凝視著懷中熟睡的人,眼神里滿是不舍,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發絲,只能俯身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額間落下輕柔的吻。
云棠被細微的觸碰擾醒,剛睜開眼,就瞥見手機屏幕上彈出的轉賬通知。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薄毯隨之滑落,露出一片片深淺不一的斑駁痕跡。
她怔怔地望向身旁的蕭鐸,聲音里帶著一絲緊繃:“昨天栗子已經把所有的錢都還回來了,加上賠償,一共二十二萬。”
她頓了頓:“你現在又轉給我二十萬…蕭鐸,你是想要包養我嗎?”
蕭鐸被她這直白的問題問得一愣,隨即脫口而出:“不是啊!”
他放下手機,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如此理解他的用意。
“我只是…”他斟酌著詞句,語氣變得認真,“只是想讓你手頭寬裕些,能過得輕松一點,不必再為錢的事情操心。”
他的目光掠過她胸口的痕跡,眼神微微一暗,下意識伸手想將薄毯拉高些,卻被云棠輕輕抬手擋開了。
他的那種“特殊能力”,在昨夜過后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的生活很好啊,”云棠看著他,眼神澄澈坦蕩,“以前是以前,現在我的錢拿回來了,平時也有兼職,足夠我用了。”
蕭鐸看著她倔強又認真的樣子,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有點漲,又有點軟。
他無奈地低嘆一聲,伸手溫柔地將她重新攬回懷中,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溫和:“傻不傻。”
他收緊手臂,將她圈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著懷中真實的溫軟,耐心解釋道。
“我跟你不是同校,沒辦法時時刻刻照顧到你。萬一你再遇到點什么急事,或者突然看上什么喜歡的東西,手里有錢,總能從容些。”
他愛憐地摩挲著她的手臂,繼續柔聲道:“我給你這些,不是要包養你,只是想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能好好照顧自己,過得舒心自在,永遠別委屈了自己。明白嗎?”
云棠安靜地靠在他懷里,沒有立刻回答。
她能感覺到蕭鐸懷抱的溫暖和力度,也能聽出他話語里那份笨拙卻真實的關切。
他不是把她當成可以用錢打發的對象,這一點,她感受得到。
他只是…在用他習慣的方式,或許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式,急切地表達著他的在意和那份想要將她納入羽翼下好好守護的責任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軟軟地悶在他胸口:“蕭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這樣會讓我很有壓力。”
她抬起頭,目光盈盈地望向他:“我不是需要你用錢來照顧的女孩,栗子那筆錢拿回來,對我來說已經解了燃眉之急,真的足夠了。”
“剩下的,我想靠自己。你…你對我好,我心里都記得,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的。”
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帶著點試探:“如果我們之間…總是夾雜著這樣大額的金錢往來,我會覺得不安,會覺得…我們站在不一樣的位置上,你明白我的感覺嗎?”
蕭鐸沉默了。
他確實未曾想到這一層。
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給她最好的,想把一切能給的都捧到她面前,讓她再也不必為生計皺一下眉頭,一絲一毫的委屈都不必有。
但他忽略了她的感受和自尊。
他收緊了手臂,將她緊緊地擁在懷里。
“好,是我考慮不周。”蕭鐸低下頭,用臉頰輕輕蹭了蹭她的臉,聲音里帶著妥協的溫柔,“那這樣好不好?這筆錢,就當是我暫時存放在你這里的。不是給你花的,是給你備著的,是我們的應急小金庫。”
“任何時候,任何事,只要你覺得需要,就可以毫不猶豫地用它。如果一直用不上,那就讓它安安靜靜地待著,等你以后畢業了,或者哪天想起來了,再原封不動地還給我,行嗎?”
他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她的感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我在,你不需要為任何物質上的事情皺眉。你可以心無旁騖地去追逐你的夢想,畫你任何想畫的世界。”
他低頭,尋到她的目光,眼神認真:“我從來不是想用錢來綁住你,我只是想…給你我能給的所有自由和底氣。”
“如果你不喜歡這種方式,那我們就換一種,換一百種都可以。但你總得讓我為你做點什么,不然…”
不然他總覺得心里不踏實,總覺得這份突如其來的親密關系,脆弱得需要更多的東西來加固和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