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龍老大還在,憑他的奈何神功,我這寒毒還用得著這么麻煩?”
在遙遠的西南邊疆,有一處終年都被濃霧籠罩的山谷。
此時的谷中,也如中原的除夕夜一樣,家家張燈結彩,戶戶圍爐守夜。
谷中屋宅極多,最中間的一處大宅院內,此時卻是黑漆漆的。
一個身穿青衫的男子,正躺在院中的藤椅上,一邊把玩著手中的血丹,一邊落寞的說著。
在他的身旁,還立著一人,這人一副郎中打扮,聽到青衫男子的話后,他也感慨的說道:“是啊,大爺要是還在……唉。”
他嘆了口氣,又道:“這枚血丹,用了三百六十名男童的心頭血,又輔以其他珍貴草藥,足足煉制了四十九天,最后用太湖血珠當做藥引,才得以成功。想來,應該能壓住你體內的寒毒。”
青衫男子點了點頭,隨手將血丹扔進了嘴里。
“四爺。”
郎中看著他,繼續說道:“您不能再像上次那樣了,十年前我就和您說過,您身上的傷,平時不足以致命。”
十年前,這位四爺為了救他口中的龍老大的獨子,硬扛了四枚“九魄冰針”,因此中了寒毒。
他在谷中養了十年,也沒能痊愈。
郎中的語氣凝重了幾分:“但如果您還像上次那樣,全力運功,寒毒早晚會侵入心肺。到那時候,即便是多少血丹都救不回來了。”
“咳咳。”
青衫男子咳嗽了一陣,臉色有些潮紅,他緩了一會之后,才說道:“我知道,但皇宮重地,到處都是內衛,我不得不全力以赴。”
郎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輕嘆了一聲。
他知道,他不管說什么,這位爺也不會聽的。
氣氛,有些沉默。
青衫男子躺在藤椅上,看著滿天的繁星,怔怔出神。他又想起了曾經的日子,那時候他和一眾兄弟姐妹,整日在天絕山上飲酒作樂,生活好不快活。
龍老大脾氣爆,虎二姐的脾氣比他還爆,倆人總是喝著喝著就大打出手……龜三每次都去勸架,結果最后受傷的總是他。
還有浪蕩的楊大哥、愛美的玉妹子、天真的小游兒……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回憶。
可最終,這一切都化為了一場大火。那些曾經鮮活的老朋友,也都化作了天上的繁星。
不知過了多久,青衫男子才收回目光,繼續問道:“萬金堂那邊有什么動靜嗎?”
“前日傳信,黃九金已經帶人去了京城。”
“他們想什么時候動手?”
“今夜。”
“今夜?呵,還真是好日子。”
“四爺,萬金堂的人狼子野心,您……”郎中微微躬著身子,一臉擔憂。
“我知道。”
青衫男子露出譏笑,隨后又是一臉恨意,“可我不在乎,我只要周頡生不如死!”
周頡,當今的老皇帝。
當年的“正魔大戰”,就是朝廷在背后推動的。
青衫男子,或者說是魔教四大護教天君之一的蝠君,是在那場大戰當中,為數不多幸存下來的魔教中人。
他對周頡乃至于整個皇室的恨意,遠超那些動手的正道中人。
所以,當萬金堂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同意了。
……
京城內,今夜除夕,到處都懸掛著紅燈籠。空氣中,還彌漫著沒有消散的煙火味。
長公主名下的一處別苑門口。
黃九金剛帶著人手出來,準備前往玄武門與長公主匯合。
結果,剛出門口,就看見了門外站著一位白衣白發、手持銀扇的男子。
這位白發男子,中年相貌,長相俊美,氣質出塵。
黃九金一愣,他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門口遇見這位爺。
大宗師,白首仙。
他怎么會在這里?
黃九金來不及細想,他恭敬的拱了拱手:“白爺,您這是……”
“報仇。”
柳秋河聲音平淡。
“報仇?”黃九金面色一變,“找誰?找我們么?”
“嗯。”
“可我們之間沒有仇。”
“你是萬金堂的人嗎?”
“是。”
“那就有仇。”
黃九金深吸了一口氣,他沒問緣由,而是繼續彎著腰,恭敬的說道:“白爺,勞煩您寬限一晚。明日一早,我自裁謝罪。”
柳秋河搖了搖頭,“你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們總堂的位置。”
即便是柳秋河這位大宗師,他也不知道萬金堂總部的具體位置。他只知道,萬金堂的總部在北方。
所以,他在綠柳山莊待了兩日之后,便從江寧一路北上。原本想去北疆找找,結果在京城里發現了萬金堂的一眾高手。
這是一群真正的高手!
比江寧那三兩只小貓強的太多太多!
這樣的一股力量,甚至都足以滅掉某些一流門派。
即便是萬金堂這樣的勢力,想要湊齊這樣的陣容,恐怕也是千難萬難。
所以,柳秋河停下了,沒有繼續北上。
“白爺,是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讓您如此大動干戈?”黃九金沉聲道。
“看來,你是不準備告訴我了。”
“白爺,您雖是大宗師,但也不要小覷天下人。”
“哦?”
柳秋河輕笑一下,手里搖著折扇,“別說我以大欺小,你們一起上吧。”
“哼!”
黃九金冷哼一聲,扭頭對身邊人道,“你們先去。”隨后又滿臉陰沉的對柳秋河抱了抱拳,“那晚輩就得罪了!”
說著,他便率先動手,攻向了柳秋河。
而其他人,則是騰躍而起,朝著另外的方向急速而去。
“呵呵,想走?”
柳秋河真氣激蕩,身影瞬間消失。
他先是一掌打向黃九金的胸膛,隨后又出現在另外這些人的身前。
瀟灑夢幻的逍遙派掌法,配合上他的身法,讓人眼花繚亂,根本難以反應。
眾人只感覺一道道白影閃過,還沒有看清楚,就覺得胸膛一痛,下一瞬便口吐鮮血、倒飛幾丈。
這些人都是高手,是江湖上真正的高手。
但是,他們依舊沒有達到能抗衡大宗師的地步。
他們在江湖之中,已經是頂尖的存在了。但面對柳秋河,卻連一招也接不住。
別苑門前的長街上,或跪或躺,此時還能站著的,已經不足一掌之數。
黃九金嘴角掛血,面如金紙,滿臉不甘。
他本以為自己怎么也能拖延一二,但沒想到一招便敗了。
而且,他也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為什么白首仙會大晚上的來找他們報仇?
到底是哪門子仇,值得這位大宗師,在除夕夜里如此的大動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