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長空看著這紙條,腦子轟的一聲炸開,緊接著仿佛有無數煙火在漫天綻放。
又好似整個人都被浸泡在熱氣騰騰的糖漿池里,又暖又甜。
他拿著簪子和紙條在掌中摩挲了許久,滿目柔情,仿佛捧著這世間最稀世的珍寶。
久到白澤等久了不耐煩了,咬著他的衣袖催促他。
他方才后珍而重之的將東西貼著胸口放好。
急書一封,細細的封好讓小獸送了回去。
且說江暖收到他的回信,拆開一看臉上瞬間漾起一層霞色。
心中微有些甜蜜:“風有約,花不誤,年年歲歲不相負。
暖暖,等我歸來!”
白澤見她粉面含春,笑容蕩漾,嘖嘖幾聲搖了搖頭:“你們人類發起情來真可怕!”
只這一句話,江暖面前的粉紅泡泡瞬間都碎成了渣。
江暖沒好氣的白了某獸一眼:“你會不會說話,什么叫發情,這叫戀愛、戀愛。”
白澤無所謂的揮了揮爪,甩了甩尾巴:“隨便,反正都一個意思。話說,你是真是喜歡上那個家伙了?”
江暖仔細想了想她同時長空之間的事情,認真道:“怎么說呢?
算是喜歡吧,肯定還達不到愛那個程度的。
這次突厥王子的事情提醒了我,我不再是江家村那個無拘無束。
可以自主決定自己婚事的江暖。
我現在是大景的嫡長公主李韞嫻。
哪怕父皇和哥哥們再寵我,也不可能一直留我在閨中,頂多晚幾年出嫁罷了。
如今父皇又封我做了鎮國公主,‘鎮國’二字重逾泰山。
這朝野內外多少雙眼晴盯著我,甚至就連周圍的蠻夷小國可能也會打我的主意。
與其被迫拉郎配,還不如早早選一個我自己喜歡的定下來。
時長空正好符合我對另一伴的所有期望,既然如此,我為什么不干脆些早點定下來?”
白澤的腦瓜子有些暈,兩只前爪交疊著趴在桌子上。
小腦袋搭在上頭,皺了眉頭嘆了口氣:“唉,你們人類的世界真復雜。
還是我們獸獸好,看見喜歡的,直接撲上去按倒交配就行......”
“行了,打住,趕緊打住啊!今天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謝謝!”
再說下去,這貨還不知要蹦出多少讓人無語又羞恥的話來。
此去接收領土,時長空為主使,英國公世子程昱為副使。
程昱最近在鴻臚寺掛了個閑職,明光帝覺得這貨嘴皮子利索,不當使臣可惜了,于是就把他也派了過來。
經此一事,程大世子對江暖的本事算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真虧她想得出來,而且反應賊快。
賀蘭山以西,居延海以東,甘州以北正好是我大景河西走廊,突厥卡我們的咽喉要地。
她把這片地方要了過來,就等于直接斬斷了突厥卡我們脖子的那雙手。
拿手機鼓搗了半天,大伙兒湊和看吧。
突厥汗王知道不得氣死才怪,瞧瞧前頭那二百五的小王子,臉都黑成啥樣了?
宸曦殿下當真真是智慧超群。”
聽到江暖的名字,時長空嘴角微微上揚,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公主的確很好。”
程昱卻是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哎,不對呀?
難道我耳朵幻聽了不成?
你時長空竟然也有贊美女子的一天,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莫非你也對宸曦公主有意思?
唉,我跟你說那可不行,你不是已經有意中人了嗎?
我跟你說,你這樣朝三暮四是不對的。
讓李二知道,他非得揍你一頓,再跟你絕交不可。
想當初我……喂、喂,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倒是等等我呀……”
時長空懶得再搭理這個聒噪的二貨,韁繩一揚跑得更快了……
時長空他們走后沒幾天就到了大年。
三十那天,宮中照例舉行了宮宴。
凡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皆可攜家眷參加。
年三十的宮宴相當于后世公司的年會。
不僅有吃有喝,還有歌舞等表演,熱鬧非凡。
江暖還特地跑過去跟江彥坐了一會兒,說了會話方才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這么做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江彥是她江暖一輩子的親弟弟。
只要有她在,誰也不能看輕了江彥去。
宮宴結束后緊接著就是宮中的家宴。
她皇帝老爹的妃妾小老婆庶子庶女一大堆,全都坐在一起。
先是吃上一頓沒滋沒味的晚飯,之后再各回各宮守歲。
二哥李容洛已成年,又正值新婚,吃完家宴就攜妻出宮回王府去了。
江暖和她太子大哥一家則陪著明光帝守歲。
侄兒李靖誠一直拉著江暖和白澤在殿前放煙花。
放到一半的時候,天上竟下起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如柳絮在風中起舞,漫浪又唯美。
明光帝披著厚厚的大氅站在廊檐底下,伸手接了幾片雪花,開懷大笑。
“下雪好啊,瑞雪兆豐年,明年一定是個好年景。”
江暖也雙手合十,對著漫天的瑞雪許下愿望:愿天下無災無難,黎明百姓安康。山河共赴,新歲同歡。
子時過,皇宮內外,處處爆竹聲聲。
江暖厚臉皮的帶著白澤,同小侄兒李靖誠一起,問明光帝和太子兄嫂討要壓歲紅包。
難得的是,他們不僅給她準備了,還給白澤也準備了一個大紅包。
不過,在江暖看來,白澤剛剛打敗了那個“突厥金剛”,為大景立下大功。
一個小小的紅包而已,它完全配得上。
次日一早,按照規矩,江暖先是去給明光帝請安拜年。
之后便去了太子宮中給兄嫂拜年,再和大嫂一起接受內外命婦們的朝拜。
包括已經生育了皇子公主的妃嬪在內。
因為她是嫡公主,還是鎮國公主,地位頂頂尊貴。
她皇帝爹的那些妃嬪見著她,只有向她行禮問安的份兒,沒有她低頭的份兒,就是這么牛。
江彥也進宮了,不過同明光帝拜完年后就離開了。他是男子,是不得進入后宮的。
他不能進來,江暖卻是能出去。
因此,年初一下午江暖就帶人出宮去了晉王府,給她二哥二嫂拜年。
順便把江彥也給帶上了。
李容洛對于江彥的印象很好,覺得他年紀雖然不大,為人卻是極謙虛勤勉又沉穩。
再加上妹妹的面子,因此對他多有提攜愛護。對此,江彥也十分感激。
這不是江暖第一次來晉王府,卻是第一次見到了李容洛的兩位側妃,都是高官家的嫡女。
表面看上去性情相貌都非常不錯,但內里怎么樣,是好是壞江暖就不知道了,也管不著。
這屬于她二哥的家事,她一個做小姑子的,又怎好插手哥哥的后院。
基于前世的原因,江暖對于妃妾側室之類的女子有種莫名的抵觸心理。
總會下意識的將她們與“三兒”和“不道德”之類的,不好的名詞畫等號。
其實,她心里也清楚,她們中的絕大多數與人做側室都不是自愿的。
男權的世界里,包括她的兩個正經嫂嫂,甚至是后宮中的所有妃嬪在內,都是身不由己。
這是這個時代所有女性的悲哀。甚至包括江暖自己,都無法完全逃開。
只不過,她比她們稍微幸運那么一點。
她的父親是皇帝,哥哥是太子王爺,而她自己也有足夠立足于世的本事,為這個國家創造了絕對的價值。
所以,未來在婚姻之事上,她的選擇權才會比別的姑娘要大些,自由一些。
初二、初三,江暖在宮中休息了兩天,陪著明光帝看書打撲克斗地主。
有時候是她和皇帝爹以及劉公公,有時候也會拉上她的兩個哥哥。
撲克牌是她自己做的,玩法規矩也是她教的。
明明她才是老師,最后被碾壓,輸的最多的那個居然是她,簡直沒天理。
輸急眼了,就抱著白澤狠狠人揉搓一頓:“小澤澤,你不是瑞獸嗎?
為什么不給我多招點好運來,害我荷包都輸空了。”
白澤拼命掙扎,嫌棄的要命:“你自己技術菜還怪我嘍。
我都明目張膽的給你通風報信了,你自己眼瞎看不見怪誰。拉屎不出怪茅坑!”
“我靠,你能不能文明一點,文雅一點。”
“不能......”
初五上午,江暖以晚輩的身份去了耿大儒府上,給他老人家拜了個年。
耿大儒打算讓江彥參加今年下半年的鄉試,屆時江彥需要回原籍地參加考試。
江暖也覺得可以讓弟弟去試試水,就算不中也沒關系。
他才十四歲,以后有的是機會。
在耿大儒府上蹭了頓午飯,下午江暖又以故友的身份跑去了呂喻府上。
呂喻對于江暖的到來,既驚喜又意外。
他見江暖的態度一如當初在江家村時那樣隨和且隨意。
便也放松了下來,放心的同她說話甚至是開起了玩笑。
江暖還留在呂府吃了晚飯才回宮。
初六,江暖的“數學”小課堂在太和殿開講了。
這天,但凡能來的官員們全都來了,個個帶著筆墨紙硯,正襟危坐,態度恭敬的不得了。
江暖用了兩天時間把十個阿拉伯數字、相關的加減乘除計算法。
簡單的圖形統計法,包括自己的講義交給他們后,就徹底丟開手不管了。
至于如何推廣,他們遠比自己更在行,她就不操那個心了。
初八,朝廷開了印。江暖本想好好的歇息幾天的,沒想到直接被戶部尚書給請到了戶部衙門,求她指點。
江暖翻開歷年那一長串一長串的賬冊一看,眉頭瞬間擰得死緊。
本不想管的,可架不住老頭兒可憐巴巴的哀求,心一軟就留了下來。
一這“指點”就到了元宵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