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捂著巨痛的左眼,一臉不敢置信的大喊道:“我靠,李容洛你吃錯藥了?”
李容洛不語,只是一味的猛揮拳,還專挑他臉上打,著實給程昱揍得夠嗆。
又結結實實的挨了好幾拳后,程昱也受不住開始反擊,怒道:“李二你夠了啊,再打我跟你翻臉!”
李容洛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黑沉著臉咬牙切齒的罵道:“程老三,你個混蛋,江暖是我妹妹。”
“是就是......等等,你、你剛剛說什么,江暖是你妹妹。”程昱瞬間結巴了。
李容洛余怒未消,狠狠的一把將他摜在地上:“耳朵背我再給你醒醒?”
“別了,我耳朵好的很!”程昱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就算撇開身份,單論武力值,自己也不是他對手。
姓李的一慣心黑手狠,再來兩下,他這張俊臉非徹底毀容不可。
程昱讓人拿了條冷毛巾來,一邊敷臉一邊問李容洛:“你......真沒開玩笑?”
李容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覺得本王像是在開玩笑嗎?”
娘哎,“本王”都出來了,看樣子這事兒真的不能再真了。
程大世子突然覺得有些手抖:“就是你那個丟失了將近十五年。
一母同胞的小妹妹,陛下的嫡長公主?”
“是!”
“靠,快給我說說怎么回事兒?”
程大世子仿佛聽到什么驚天的大新聞。
那是臉不疼了,耳不聾了,精神支愣著跟個耗子精似的。
如果真是那位丟失的嫡公主,這頓打他還真挨的不冤,誰讓自己嘴賤的。
當著人家王爺親哥的面,說要納人家妹妹做妾。
如今腦袋還安然的在肩膀上頂著,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李容洛長嘆了口氣,把遇到江暖的事情大致給他說了一遍。
程昱聞言也是無語了:“我就說了,你不過出去辦個差而已,怎么這么久都不回京。
合著是做探子找妹妹去了。
聽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總共見過江暖兩次。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我就覺得她長得很像一個人。
去年我路過馮乘縣的時候,又見過她一次。
大了一歲,她又長開了一些,我看著就更熟悉了,可就是死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她。
如今聽你這么一說,可不就是像先皇后嗎?容洛,沒準兒她真是你妹妹!”
程昱頓了一下又問他:“你既然懷疑她就是公主殿下,為什么不把她帶回京城?”
說起這個李容洛也很郁悶:“我提過,但她不肯。”
“那你有跟她透露過你的真實身份嗎?”
“也沒有。以我的直覺,她若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只會躲得更快。”
程昱想了想,以江暖那怕麻煩的性子的確干得出來。
“那你打算怎么辦,要跟陛下和太子殿下說嗎?”
李容洛搖了搖頭:“暫時先別說了吧,等我想辦法確定了她的身份再說。
否則滿心期待后再失望,那才是最傷人的。”
“也是!”
兩個許久不見的好友,就這么湊在一起東拉西扯的嘮了半宿。
臨到各自回屋休息時,程大世子摸了摸自己腫成豬頭的臉,齜牙咧嘴的控訴某王爺。
“我說李二你下手就不能輕點嗎,看把我臉打的,我明天還要不要見人?
我身上可還領著差事呢!”
李容洛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后一本正經道:“確實。
本王覺得對稱點會更好看!”
說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他的另一只眼睛上。
廂房里再次響起了程大世子的慘叫聲:“靠,李二,我跟你不共戴天——”
門外傳來李容洛充滿殺氣的聲音:“再敢犯渾招惹我妹妹,殺無赦......”
江暖忙,非常忙。
去年收的那二十三斤高產稻種,江暖單獨辟了塊最肥的秧田出來育秧。
也下足了有機糞肥,并且派了專人三班倒的日夜看護。
常規稻按6-8斤種子每畝算,這些秧要是育好了,最多可以種到三畝多田。
別小看這三畝田,只要不出意外,等今年收了稻子,明年就可以種兩季了。
到時候高產稻的種植面積將會以幾何倍數增長。
除了原有的兩個莊子外,桿河村那邊,江暖新買的兩個大莊子也要一起種起來了。
等種完水稻,緊接著就要種甘蔗。
勾藍瑤寨也傳來消息,讓她去看看新建的葡萄園。
除此外,她今年新得的那片荒地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幫忙開荒......
樁樁件件事情聚在一起,江暖只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
每天都忙到深更半夜,壓力山大。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步子邁得太急大太,扯到蛋了——呸,她壓根就沒那玩意兒。
總之,她現在嚴重缺人手。
她摸著下巴,正尋思著再去找黃芽婆給買些人過來,或是再貼個招工廣告的時候,呂縣令找上了她。
小老頭難得的給她帶了幾斤豬肉當伴手禮,笑得一臉諂媚:“暖暖啊,咱們商量個事兒唄?”
江暖一看他這樣,立即繃緊了神經,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您有事兒就直說。
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害怕。”
呂喻訕訕:“好吧,那我就直說了。
西北邊的平州、渡州兩府打去年秋就沒下過雨。因為缺水,當地的百姓們都快活不下去了。
只好卷了鋪蓋往我們南邊跑,最遠的已經跑到我們永州府來了。
上邊的意思是讓我們攔截了這批人臨時安置下,別再讓他們繼續往南了。
等他們老家下了雨可以耕種了,就會自動返鄉。
我們馮乘縣也分派了一批,我尋思你這兒的攤子鋪的大,沒準兒需要人手。
所以就來問問你要不要人,若是可以的話能不能幫我安置一批?”
“人?”江暖一聽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她現在就缺人。這簡直就是磕睡來了枕頭。
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明白了,畢竟這老狐貍坑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你先說說朝廷的安置條件,我再考慮要不要接收一批。”
呂喻也沒賣關子:“官府會負責給他們搭建臨時的房屋住所,還會按人頭給兩個月的口糧。”
“每人每天多少口糧?”
“半斤。”
江暖點了點頭。加水熬成稀粥也就勉強能混個水飽,餓不死罷了。
不過眼下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就是馮乘本地的百姓,吃不飽的也大有人在。
社會生產力所限,也不能一味的苛責這時代的官府。
江暖又問:“總人數多少,青壯占多少,老人孩子婦人又占多少?”
呂喻聲音有些沉重:“總人數七百四十三人,青壯占了一半多。
婦人孩子占了約三成,老人只占了一成不到。”
聽到這個消息,江暖心里說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沉甸甸的壓得心頭難受。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平、渡兩府距此有千里之遙。這么遠的路,難民們全靠雙腿,拖家帶口的一走就是幾個月。
就連過年,也都是在路上過的。饑寒交迫之下,青壯還能勉強支撐。
身體虛弱的婦孺根本扛不住,尤其是老人,折在路上的不計其數。
“平州、渡州府那邊遭災,朝廷就沒有賑災嗎?”
“怎么沒有。卻也只能發些糧食。光有糧食沒有水,人畜也活不下去啊!”
江暖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她曲指在楠木桌面上磕了磕,沉吟了一會道:“罷了,你也別去找其他地方了。
把人全都拉我這兒來吧,就當我江暖做好事回饋社會了。”
她頓了一下又兇巴巴道:“不過該給的東西你一樣不能少,不然我跟你急!”
呂喻一聽,立即喜笑顏開:“當然,一定!本官親自盯著,絕不會少了他們一粒糧食。”
江暖卻是想到一件比安置這些災民更重要的事。
十分嚴肅的對呂喻道:“我翻讀史書之時,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大人要不要聽聽?”
“你說!”
“我發現有相當一部分旱災都是和蝗災一同發生的。尤其是北方和西北大地。
平洲、渡州府大旱,河床和湖床裸露。這些地方底下的濕泥就是蝗蟲最好的產卵地。
蝗蟲的繁殖速度極快,若是不加以防治,它們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形成大規模的蝗蟲云。
屆時,又會是另外一場浩劫。
現在還是春天,離蝗蟲大量繁殖的夏秋季還有一段時間。
如果現在就開始防治,那么一切都還來得及。
當然,我只是區區一介草民,最多也就給您提個醒。
至于要不要上報,全看大人您自己了。”
呂喻一聽,冷汗都下來了:“多謝江暖姑娘提醒,我這就回去用最快的速度上報。”
說罷,轉身就要走。江暖連忙喊住他:“慢著。再急也不急于這一時。
我這里還有幾個前人總結的,我個人認為應該會有用的治蝗之法。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江暖,我呂喻代全大景朝的百姓給你鞠躬了。”
說罷,還真就跟江暖作了一揖。江暖避之不及,只得生生受了他這一禮。
感謝前世發達的網絡,和前人總結的成功治蝗經驗。
呂喻拿著江暖寫給他的東西,一刻也沒多待,火燒屁股似的走了。
江暖送他到門口,看著呂喻匆匆消失在道路轉彎處的背影,不由啞然失笑。
老實說,這小老頭兒雖然坑了點,但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位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