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和時長空到鄒家的時候,鄒于正坐在窗戶根下,看著院子里光禿禿的樹木發呆。
然而一轉眼他就看見江暖正站在樹底下笑盈盈的沖他揮手。
起初他以為自己思慮過重產生幻覺了。
隨后他又看到了站在江暖身后的時長空。
他這才肯定,院子里的人真就是江暖。
殿下回來了!
他激動的連忙起身想要行禮,卻因為動作太急,弧度太大,不小心牽到了背上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江暖連忙攔住他:“你快消停點吧!這才剛好一點,別又把傷口給崩裂了。”
鄒于嘴唇嚅囁著請罪:“殿下,微臣有罪……”
話沒說完就被江暖打斷了:“這次的事情純屬意外,不怪你,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要怪就怪那些反王余孽。”
鄒于將二人請進屋,屋里燒了地龍,十分暖和。
江暖簡單的說了一下自己被劫持以后的事情,輕描淡寫的。
可鄒于知道,事情絕不像公主說的那樣簡單。
之后江暖就眉飛色舞的說起了自己在南洋的經歷。
說她如何用最便宜的價錢,買了大批珍貴的寶石。
說她發現南瓜土豆和玉米那些高產糧種之間那些有趣的過程。
說海里的鯨魚有多么多么的大,海豚有多么多么的有趣兒。
鄒于知道,江暖這是在安慰他。
最后江暖告訴他:“我已經同父皇說過了。
只要你愿意,等過完年你養好了傷,就繼續來我身邊當差。
連同原來的那幾名暗衛大哥一起。”
鄒于聽聞愣了半響,隨后再度激動起來:“殿下,微臣愿意,多謝殿下……”
江暖和時長空走后,鄒父鄒母來到兒子的院子里,看到眉眼帶笑的鄒于,很是舒了口氣。
自從宸曦鎮國公主出事后,兒子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
他們知道宸曦公主失蹤,自家兒子負有莫大的責任。
因此他們一面心疼自家兒子的身體和精神狀況。
一面還要擔心,萬一宸曦鎮國公主有個什么不測,他們鄒家只怕也會跟著萬劫不復。
如今公主平安回來,還同時將軍一起帶著禮品上門探望,言語之間沒有一絲怪罪。
他們就知道壓在鄒家頭頂的陰霾,已經云開霧散了。
不等父母開口詢問,鄒于就主動說了:“宸曦殿下剛才同我說了,讓我傷好后繼續回朝陽宮當差。”
鄒父鄒母聞言大喜:“哎呦喂,那可真是太好了。
于兒,殿下仁厚,你回去后一定要用心當差,再不可掉以輕心。”
鄒于點頭,笑的格外燦爛:“父親,我知道的。”
江暖回宮后的第三天,一道圣旨降臨在了胡家。
胡思年因救助宸曦鎮國公主有功,被明光帝封為了“承義伯”。
以低賤的商戶之身得封伯爵之位,一躍成了貴族,這還是本朝開國以來的第一個。
胡思年高興的好險沒暈過去,直言江暖就是他命中的貴人。
為此胡大老板大手一揮,又捐了十萬兩銀子給朝廷,用以賑濟慈幼堂之用。
胡家更是張燈結彩,接連慶賀了三天,惹得一眾商戶老伙計們個個羨慕不已。
就連太子、晉王和江暖都專門派人送來了賀禮。
宸曦公主歷劫歸來,各大府邸的當家主母,和各宮娘娘們紛紛攜禮上門探望。
江暖揀那重要的應付了幾位,其余的就以靜養為由,一律謝絕了。
她實在不耐煩這些無用的社交,尤其其中一部分對象還是她老爹的妃妾,她就更不喜歡了。
兩天后就是大年三十,宮中照例舉行了宮宴。
這也是江暖從南洋回來后第一次公開露面。
大家看到江暖除了比從前略清減了一些外,風采依舊。
這也讓許多真正關心她的人放下心來。
胡思年第一次以伯爵的身份受邀參加宮宴,既興奮又緊張。
他的座位與江彥的座位相鄰,也都是二等伯爵的爵位。
但是卻遠沒有江彥受仕林官員們歡迎。
因為江彥讀書極好,年紀輕輕就是解元,還是耿大儒的高徒,將來前途無量。
而胡思年一個低賤的商戶,不過是運氣好恰巧救了公主而已,哪怕再封了伯爵位。
在有些自詡清貴的人家眼里,仍然是上不了臺面的。
盡管此前朝廷已經進行了稅務改革,允許商人子弟讀書入仕。
但根植在這些人骨子里的思想,短時間內是無法改變的。
因此,除了江彥待他熱情,周圍愿意搭理他的人家還真的不多。
江暖看在眼里,于是與她皇帝爹耳語幾句。
緊接著明光帝就單獨叫了他的名字,并且親賜了他一杯御酒,這絕對是無上的榮光。
胡思年接到御酒后,簡直受寵若驚,感激涕零。
尤其是江暖,甚至親自離座,走到他的跟前敬了他一杯酒。
胡思年何等聰明,知道這是宸曦鎮國公主在給他做臉呢,心里感動又感激。
難怪那么多人喜歡她,宸曦公主真是個極好的人。
她或許不會說什么漂亮話,也不會賞賜財物收買人心,但她對人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對方只是個低賤的商人,戲子,甚至是奴婢。
晚上的家宴,明光帝下旨把江彥也招進了宮中。
作為父親,他只是想讓女兒的新年過得更加開心而已。
但在其他人看來,承恩伯就是獨得圣寵。
大年初一上午江暖同太子妃大嫂一起在宮中接受了外命婦們的朝見。
下午就跑到了東宮拜年。
土豪姑姑給她嫡親大侄子的準備的新年紅包,是一條足有半斤重的黃金大鯉魚,真真的又土又豪。
順便把從南洋帶回來的各色寶石原石,送了她大嫂一盒,足有三十顆之多。
送給他大哥太子李容恒的禮物,則更加的簡單粗暴直接,是兩張一千兩的銀票。
她知道,她的太子大哥是真窮。
這禮物雖說沒有任何新意,卻是最實在不過。
除此外,東宮在去年八月的時候,又添了一個孩子。
是李容恒侍妾所出的庶子,雖說名義上也是她的侄子。
可江暖并不會像喜歡李靖誠那樣喜歡這個孩子。
看過兩眼后,意思意思地送了些東西也就那樣了。
她始終是受上一世思想的影響,盡管這思想在這個時代并不適宜。
離開東宮后,她又帶著人去了晉王府。
她二嫂在她被劫持后的第十天,生下了一個七斤重的大胖小子。
這也是他二哥李容洛的嫡長子。
江暖都聽說,因為她的失蹤,不論是宮里還是他二哥都沒什么心情。
故而這孩子的滿月酒辦得相當潦草。
江暖對這個新出生的小侄子心里是非常愧疚的。
她表達愧疚的方式也是直接又粗暴,直接送了一摞的銀票,總計一萬兩。
送給她二嫂的新年禮物,也是一盒稀有的寶石原石,外加一盒極漂亮的南海珍珠,每一顆都有拇指大小。
她二嫂連連推辭:“小妹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江暖拍了拍她的胳膊:“這些東西都是我從南陽帶回來的,在那邊買價格要便宜許多,你安心收著就是。”
至于她二哥,比她大哥要富有,銀子什么的,她就不給了。
除了兩位嫂嫂,江暖還往德妃和淑妃的宮中各送了一些寶石原石。
另外給三公主李韻書送去了一盒子珍珠,花兒一樣的小姑娘,做套珍珠頭面絕對好看。
至于三皇子那里,聽說他最近在學習騎射。
江暖就把從南洋帶回來的一把鑲嵌了寶石,可以三連發的小弓弩給他送了過去。
聽說他很是喜歡,還特地跑來跟她道了謝,也是個知禮的。
她皇帝爹的這些個子女,好像除了李韞儀,好像都還不錯。
哦,對了。她已經聽時長空說了,李韞儀并非她皇帝爹的親生女兒。
而是她的堂妹,被誅殺的反王李翊廣的女兒。而她的母妃也是李翊廣的妾室。
果然能夠當上皇帝的人,都是狠角色。
她爹也是,為了某些原因,不惜把這頂“綠帽子”往自已頭上扣,還一扣就是十好幾年。
初二初三江暖出宮,去承恩伯府住了兩天。
這倒是方便了時長空,不用進宮就能天天看見心上人。
這貨天天往承恩伯府跑,光明正大的霸占姐弟倆的相處時間。
把個江彥氣得要命,偏偏這人臉皮賊厚,趕都趕不走,除了干瞪眼外,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江暖則對弟弟江彥把所有的花生及時收回來的事情,表示了十二分的滿意。
這么多的花生,他們也吃不完。
江暖打算等過幾天開市后,就讓胡氏商行的人過來一趟,幫著把花生往外出一出,他們肯定樂意。
閑來無事,江暖就讓下人們扒了兩大筐的花生,吭哧吭哧的做了好幾鍋的花生糖。
吃不完,就往各家都送了一些。
時長空也帶了一些回府,難得的是鎮國公時不識也喜歡。
他尤其喜歡油炸花生米,又香又酥又脆,簡直就是下酒的神食。
江暖知道后,直接讓時長空搬了兩大麻袋回府,讓老爺子吃個夠。
熱熱鬧鬧的新年很快結束了。
大景的牛馬們,結束了美好的假期,于初八這日開印點卯開工。
江暖也正式點卯開工,一切順利。
初十,鄒于和之前四名被貶的暗衛們也回到了昭陽宮,上班。
十五是元宵,出了元宵這年就算是正式過完了。
某些該算的賬,也是時候算算了,比如那個害得江暖險些丟掉性命的反王之女李韞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