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那邊已經松口了,說等這季度財務報表出來就正式退居二線,下個月他就會公布股份劃分方案。大哥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時候有醒來的跡象,爸一向器重他,肯定會把大頭給他,到時候我代理總裁的位置恐怕坐不穩了。”
“護工只是說手指動了一下,未必就能真的醒來,我已經警告她不許對外透露這件事。這是那邊新研究出來的藥,效果更強,應該能挺到下個月。”
半夜,屋外暴雨如注,狂風大作。
一道閃電劈下來,照亮屋內密謀的一男一女。
門外,被暴雨吵醒的沈硯雪,匆匆趕來給丈夫的房間關窗,冷不丁撞見這一幕。
她身子一僵,腦子猛地炸開。
這不是她大伯哥裴凜川和大嫂秦幼珊嗎?
他們為什么說躺在床上的人是大哥?
難道這整整五年,兩千多個日夜,她每天擦身喂藥,祈求能醒來的“丈夫”,居然被替換了?!
而這個以大哥身份自居,占據裴家繼承人位置,才是她丈夫裴知衍?
門內時不時傳來玻璃器皿輕碰的聲響,秦幼珊動作熟練地在收拾著藥瓶。
“幼珊,真慶幸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如果我娶的是沈硯雪,只怕以后在裴家都不會有立足之地。”
秦幼珊笑得格外黏膩,軟著聲音開口:“好了,劑量我都算好了,保證他醒不過來。你也是的,最近別老對硯雪擺臉色,讓她起疑心,別忘了你現在是你大哥的身份。”
裴知衍的聲音透著從容自信:“放心,她沒那么聰明。這五年來,得虧她從沒懷疑過床上的人不是我,幫我們省了不少麻煩。”
兩人的話像一道利劍,穿進沈硯雪的胸口,又毫不留情地拔了出來。
她扶著門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身子猛然一晃,鞋跟跟地面碰撞發出輕響。
門內的對話戛然而止。
裴知衍壓低了聲音,厲聲呵斥:“誰?!”
沈硯雪一個轉身躲進了消防梯間,將自己清瘦的身子藏在一棵巨大的發財樹后面。
現在還不是暴露的時候,她還沒拿到充足的證據,身邊也沒有幫手。
要是貿然揭露兩人,不僅自己要惹禍上身,躺在床上的裴凜川恐怕也要慘遭毒手!
耳邊很快就傳來了腳步,一雙高級定制的鞋子就停在花盆前方不到一寸的位置。
只要裴知衍低頭,她的行跡就會暴露無遺。
沈硯雪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的擂動,震的耳膜都嗡嗡作響。
“我看到你了。”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沈硯雪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下一秒鐘,只聽裴知衍開口:“躲起來也沒有用,走廊里面有監控,我會查到你的。”
喵~
貓叫聲響起,一只黑貓不知何時出現在窗前,綠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光。
秦幼珊踩著高跟鞋追了出來,“只是只野貓而已,這點小動靜犯得著讓你這么風聲鶴唳嗎?咱們快走吧,不然家里的仆人要聽到動靜了。”
“我怎么覺得不對?”裴知衍的聲音依舊警惕,還要再往前走。
沈硯雪已經做好了徹底暴露的準備。
秦幼珊上前挽著他的手臂,軟聲道:“你要是實在放心不下的話,我倒是有個辦法永絕后患。”
“什么?”
“大哥真要是醒來,恐怕要天下大亂。我看倒不如趁著大哥還沒醒,在繼承股份之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藥。”
裴知衍不贊同:“你說什么瘋話?更何況如果大哥真的出事,且不說我爸爸怎么想,誰來穩住硯雪?萬一被她查出來真相怎么辦?”
“爸不早就意識到了,他沉默不就說明他其實默認了你跟大哥換了身份嗎?硯雪更好處理了,找個理由讓她也死,就說殉情……”
兩人邊說邊走遠,秦幼珊的聲音消失在走廊盡頭。
直到外面沒有了動靜,沈硯雪才重新站起身來。
她渾身的血液都快結冰,恐懼更是將她整個人占滿。
這對狗男女,不僅偷天換日的茍且,居然還對她和裴凜川起了殺心!
如果裴凜川不醒來揭穿真相,自己只怕也要因為他們的陰謀而陪葬。
她狂跳的心臟勉強定了定神,瞥了眼頭頂根本沒有開機的監控。
裴知衍的話倒是提醒了她。
監控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入手點。
特別設計的病房里,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響。
沈硯雪推門進去,只見房間里一切都已經被收拾干凈。
只有那瓶“裴知衍”每天需要服用的營養劑,被挪動了下位置,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沈硯雪找出一個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倒出粉末,將藥品原藥放回。
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窗外又一聲驚雷乍起,男人沉睡的臉龐被照的極亮。
他雙眸緊閉,臉上帶著久病的蒼白之色,愈發襯的眉毛和睫毛極黑,五官格外立體。
想到這五年她親手寬衣解帶、洗澡擦身的男人,根本不是丈夫而是大伯哥,她心中涌起一抹復雜的情緒。
再也無法直視床上的人。
叮咚——
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是許久未聯系的大學室友,對方語氣謹慎:“小雪,當年AI手環項目的資料你還留著嗎?現在腦電波監測正在發展,你的項目有重要突破意義,能讓我們做個參考嗎?”
當初為了照顧“裴知衍”,沈硯雪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研究成果,投身于家庭。
那時候她還自我感動是為愛獻身,現如今回報她的是荒廢的事業,越來越低的存在感,和被渣男欺騙的命運。
看著屏幕上閃爍的“腦電波監測”幾個字,沈硯雪的眸中浮起一層薄冰。
她有了新的計劃。
第二天早上,裴家別墅的氣氛沉悶的可怕。
沈硯雪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換上了一直沒穿的新衣服。
絲綢質地的掐腰設計連衣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
及腰的長發被她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墜落的發絲愈發顯得她臉型流暢,面容精致。
五年護理生涯的憔悴,瞬間在她身上一掃而空,那雙清醒的眼眸,亮的像夜空中被洗過的星子。
沈硯雪搖曳生姿的走下樓,正撞見婆婆葉姝佟將吃不下的粥重重地放在餐桌上。
她語氣不滿,冷聲斥責:“你能干好什么事?每天閑在家里連頓早餐都做不及時,一大早醒來就看見冷鍋冷灶的,裴家留著你有什么用?”
明明家里有保姆,裴家人卻像是生怕她閑著似的,每天一家人的早餐都要交給她做。
秦幼珊正忙著給自己的龍鳳胎孩子喂早餐,抽空抬起頭來,看清沈硯雪一身的裝扮,眼底頓時劃過一抹危機感。
她緩緩勾起唇,故作溫柔的開口:“硯雪今天真的好漂亮,是要出去逛街嗎?我倒是挺支持你出去散散心的,只是二弟還在床上躺著……”
沈硯雪聽都懶得聽,她們用這個理由困了自己五年。
她毫不客氣:“媽,我是知衍娶回來的妻子,不是全家人的保姆。你要是餓,可以叮囑張媽早些起來做飯,以后家里的任何家務事,都別再使喚我。堂堂裴家二少奶奶在家里當老媽子,傳出去別人還以為裴家請不起傭人。”
眼珠子又緩緩轉向秦幼珊,她微微挑眉,“既然大嫂知道我照顧老公辛苦,怎么還要道德綁架我?家里有專門的護工,我出去一天半天的,難道知衍就活不成了?”
她第一次用“大嫂”這個稱呼,秦幼珊臉色微變。
大學時,兩人也曾是最好的閨蜜。
秦幼珊家里條件不好,沈硯雪處處照顧她,就連每次和裴知衍約會旅游,都會帶上她。
裴知衍表面上嫌棄她蹭吃蹭喝,沒想到暗地里兩人卻早已暗度陳倉。
五年,整整五年,他們居然都做著這樣惡心的勾當。
把她騙得團團轉,當免費保姆一樣的使用。
而兩人卻以大哥大嫂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偷情!
真夠惡心。
葉姝佟沒想到向來逆來順受的沈硯雪,也有牙尖嘴利的時候,頓時臉色一變。
“我看你這女人是瘋了,你丈夫躺在床上,你倒有心思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玩?怕不是出去私會野男人吧!”
室內的電梯門打開,西裝革履的裴知衍走出門,目光上下掃過沈硯雪,神色不爽。
他當即拿出大哥的架勢:“弟妹,你穿成這樣像什么樣子?趕緊回屋換了。”
沈硯雪輕輕倚著樓梯扶手,忽然勾唇笑了:“大哥不光要管好公司的,連帶著弟妹的事也要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我老公呢。”
裴知衍驟然變了臉色,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正要開口,卻被一聲玻璃杯碎裂的動靜打斷。
秦幼珊的女兒裴安安,指著沈硯雪,尖聲命令:“你不準出去,我要吃你做的三明治,馬上去給我做!”
她的兒子裴謹軒更是有樣學樣:“壞女人,你想丟下我二叔跑,你要出去給人當小三!”
這對龍鳳胎從出生就被捧在掌心,嬌慣壞了,從來沒把沈硯雪當人看。
以前她念在和秦幼珊是閨蜜,又是一家人,事事慣著他倆,今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