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喜乍見季叔,緊繃的身體瞬間松弛下來。
“季叔。”她端正站好,理了表情,打招呼:“我......我沒事。”
“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淺喜捏著一手的李子,不太好意思地背到身后去:“我剛剛出去閑逛了下。”
她看了眼季叔手里的點心,轉移話題:“這是......”
“哦,這是給少爺?shù)耐聿汀!?/p>
“他還沒吃飯嗎?”
“還在書房看文件呢。”季叔道:“這幾天他去落風縣,集團有些事情就擱置了。他怕落下進程,所以今晚在加班。”
淺喜睫毛闔了闔,想起他這么忙,昨天卻還幫自己修改策劃案,改到那么晚。
季叔似才反應過來什么,笑道:“你瞧我這記性,我忘了準備安神藥了。”
“安神藥?”
“是啊,少爺這段時間失眠,所以睡前得吃安神藥。”
他看了眼淺喜,不好意思地請求:“淺喜小姐,可以幫我把晚餐端去少爺書房嗎?”
“我么?”
“是,麻煩您,我去取個藥。”
淺喜正猶豫,季叔的托盤已經(jīng)謙和有禮地塞過來了。
淺喜望著季叔的背影:“......”
*
所幸東廂這一片并沒有什么人,這邊常住的只有霍郁成和季叔。
霍宅的保姆一是怕吵到他休息,二是真怕他本人,除了早晚的打掃,其余時間很少在這里閑逛。
淺喜端著托盤,穿過大廳和長廊,站在霍郁成書房門口,深呼吸一口氣。
書房外傳來兩聲力道很輕的敲門聲。
霍郁成從書里抬起頭,門被推開一道縫,外面的光線倒映著門口的身影,灑在室內地上。
霍郁成瞄了眼地上的影子,認出來人。
原本沉肅的神色漸漸舒展,黑眸泛了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不出聲,安靜等了會兒。
淺喜見里面沒有動靜,挪動身子,探了個頭進去。
書桌旁的椅子上沒看到他人,她松了口氣。
打算趕緊放完東西走。
半只腳剛邁進來,一個聲音在她身后道:“我在這里。”
淺喜被嚇了跳,轉過頭,看見霍郁成佇立在書房另一邊的書架旁,手中翻著本書,正似笑非笑看她。
“有事找我?”
淺喜立即站好:“我在路上碰見季叔,他托我把晚餐端給你。”
霍郁成凝視她,手不自覺翻了頁書,嗯了聲:“進來吧。”
淺喜余光掃了眼門外,見四下無人,于是小心翼翼地,迅速從門縫里擠進來。
霍郁成瞧著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嘴角輕勾。
“把門關上。”他平淡地囑咐,合上手里的書。
淺喜想著門開著,顯得大大方方點。
但現(xiàn)在兩人之間明顯......有一種很隱晦的關系。
她也望著他。
霍郁成沉默地站在半明半暗里,不遠處,落地臺燈的暖黃色調打在他肩上,在身后書架上倒映出孤立的剪影。
她突然想起剛剛那兩個保姆說的,他溺亡的母親。
他幼年喪母,青年喪父,除了一個霍爺爺算直系親屬......
而今天,還是母親節(jié)。
她知道喪失親人的痛苦,心中不免起了幾分共鳴,于是不多言,聽他話把門關上了。
昨晚他幫自己改策劃案,事后她急匆匆走了,還未來得及好好道謝。
她想跟他表達感謝,順便關心一下他失眠的事情。
書房內散著一絲清幽的雪松香,混雜著報紙的油墨香氣,淡淡蕩漾在她鼻尖。
沒想到室內比外面還清冷三分。
淺喜被這種凜寒的氣息包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咽了口氣,走過去,手里的托盤放在書桌上。
霍郁成拿著書走過來,淺喜垂著視線,注意到他兩條西裝褲腿朝自己邁近,最后停到自己面前。
霍郁成眼神一眼不瞟桌面的食物,視線在她身上掃了眼。
淺喜低著頭,只穿了件淺黃色的棉質無袖睡裙,烏黑的長發(fā)披散,攤在肩頭。
他目光順著她圓潤肩膀,下到一截皙白的手臂,最后定格在她左手握著的果子上。
淺喜抬起眼,察覺到他眼神,渾身一凜,默默把攥在右手的李子掩在裙擺褶皺里。
她趕忙示意晚餐:“這是季叔給你準備的晚餐,快坐下吃了吧。”
霍郁成目光不動,黏在她手上:“那是什么?”
淺喜只得把東西拿出來:“......脆李,剛剛庭院里摘的。”
霍郁成轉到書桌后,坐下椅子,抬眸看她:“甜嗎?”
淺喜:“......”
她沒說話,半垂的睫毛扇了扇。
霍郁成小時候怕也是那種,老饞別家小孩手里零食的小孩。
饞她的蘋果糖,還饞她的李子。
她神色淡定,遞給他一顆:“你要吃嗎?”
她不動聲色,看著他把李子接過去,放進嘴里。
淺喜舌頭那股酸味余韻跟著泛起來,腮幫子抽搐了下,但忍住沒有表現(xiàn)得太明顯。
她屏住呼吸,靜靜等待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