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郁成黑眸沉沉,探究里打量她。
見她眼底閃爍著淚芒,分不清究竟是清醒,還是依舊沉浸在醉夢中。
緘默半響,他緩緩啟唇,叫她名字:
“莊淺喜?”
淺喜動作停頓,偏頭認真聽他說話。
見他沒有再出聲,她眼底朦朧,唇瓣湊近,又貼在他唇上。
霍郁成呼吸一沉,嘩啦啦幾聲,手里的幾份文件盡數滑落掉地......
溫軟清香的觸感從唇瓣傳來,霍郁成淡漠的瞳孔裂出一道細縫。
淺喜碰了下立即離開。
霍郁成目光緊緊跟隨她,眼底劃過一道晦暗。
她醉醺的眼神潤得像一汪秋水,額前碎發零散地貼在染了紅暈的臉頰上。
原本沉靜穩妥的氣質褪去,布了幾層脆弱和憨氣可愛。
下巴微微抬起,嬌唇停在他唇瓣咫尺距離,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嬌媚和誘惑。
在等待他回吻。
霍郁成放在扶手上的手掌收緊,另一只手掌不自覺地蓋在她后腰,腦子里那根緊繃的弦幾欲斷掉。
幽淡的光線氤氳在室內,影影綽綽地將兩個交織的身影打在墻上。
周圍空氣頓時變得旖旎。
莊淺喜等了會兒,面前的人沒有絲毫動作,眸子劃過一道意料之中的失望。
她正要挪開唇,遠離他。
身體剛抬起來,后背卻被蓋在腰身上的大手按回來。
霍郁成抬起下巴追吻上去,腿上的人突然腰一軟,唇瓣錯過他臉側,癱回在他懷里。
霍郁成:“......”
他迎上去的唇僵在空中,眼底醞釀騰燒的烈火如被冷雨傾盆澆下,瞬間滅了七八分。
低頭借著燈光去觀察她。
人已經睡著了。
這次是真睡著了。
霍郁成眸中情緒翻騰,強壓下郁悶。
再睜開眼時,眼底風平浪靜。
*
窗外城市漸入睡眠。
季叔一份份撿起地上的文件,收拾了略微的雜亂。
隨后負手站在旁邊,眼神偷瞄去看霍郁成,一分鐘內清了七八次嗓。
“季叔,你咽喉炎要犯了,就去醫院看看。”霍郁成摘掉眼鏡,棄在桌面。
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一切似乎無事發生。
季叔不敢再咳了。
他看向霍郁成懷里的女人:“少爺,您這樣坐著多累?要么把淺喜小姐送到樓下您的......套房睡吧?”
霍郁成瞥了他一眼。
季叔訕訕笑:“......您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您的套房近,方便您倆休息......”
越說越亂,季叔最終適宜地閉了嘴。
霍郁成低頭盯著陷入沉睡的人,問:“霍知岸回去了么?”
季叔搖頭:“還沒有,估計還在小洛小姐那里。”
霍郁成沉吟片刻,沒說話,一手撈起腿上的人,抱著站起來。
季叔見狀,忙幫忙收拾了東西,跟在后面出了包廂。
電梯下了兩層,進到一所高級酒店。
季叔眼見他真把弟媳抱進了自己套房,他停在門口,一時進退兩難。
“少爺......您不會真的......”
霍郁成頭也懶得回,沉淡道:“我是那種人么?”
說著,雙腿徑直邁向一間臥室。
季叔:“......”
*
后背剛觸到床鋪,淺喜眉頭輕蹙,醉意模糊中,手腳并用緊緊勾住男人腰際。
“不睡這里。”她閉著眼睛,著急搖頭。
霍郁成凝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人,頓了頓,耐心問:“想睡哪里?”
懷里人不說話了,重新“沉睡”過去。
霍郁成看了眼客臥那張床,想了想,臉色從容,把人重新托起來。
出了客臥,進了自己的主臥。
嘗試放下床,她又似微微清醒,掙扎起來。
季叔全程站在客廳門口,看著自家少爺抱著人,氣定神閑地從這個臥室里出來,去另一間臥室。
又從另一間臥室出來,去了另一間,甚至去了書房。
他穩當地穿梭在每個房間中,被來回使喚,卻連眉頭都不帶蹙一下,似乎樂得其所。
季叔輕嘆地搖搖頭。
他什么時候見過霍郁成這種光景。
莊淺喜不沾床,也不沾沙發,最后小聲嘀咕了句:“去陽臺。”
霍郁成俯頭貼著她耳畔,沒聽清,確認了一遍:“陽臺?”
懷里的人闔著眸,呼吸輕柔,良久后嗯了聲,再沒有聲響。
他并不糾結,豎抱著她穩步出了陽臺,坐去了陽臺一張藤椅上。
身體剛落下椅子,莊淺喜立即臀部墊著他大腿調整了坐姿,頭埋在他頸肩,胸脯緊緊貼著他,而后一動不動了。
這下終于安穩。
季叔隔著玻璃看了眼陽臺外,背影融在夜色里的兩人......
兩人折騰小半天,又恢復了剛剛在會所包廂里的姿勢。
他嘴角抽了抽,拎著文件包走進來,站在陽臺門口。
“少爺,您叫我?”他露出一副鎮定的表情,想笑卻不敢笑
霍郁成朝他伸手:“把明天開會的資料給我,你先回自己套房休息吧。”
季叔幫他打開旁邊落地臺燈,把收好的文件重新拿出來遞給他,面色浮過一絲關心:“少爺,您不睡嗎?”
霍郁成看了眼八爪魚一樣抱著自己的莊淺喜,沉心靜氣:“你告訴我,怎么睡?”
季叔闔了闔嘴,勾起嘴角沒說話。
*
窗外夜色寂靜,大廈下,煙錦恢弘絢麗的霓虹燈也漸次熄滅。
陽臺上夜風徐徐,莊淺喜蓋上的羽睫在風里小幅度地飄抖著。
她做了個這么多年來最舒心、最長久的夢。
男人的心跳沉穩有力,富有節奏,一下一下,和她同頻共振。
她死死攥著他衣角布料,手臂緊緊圈著那人的腰。
耳畔不時傳來舒心悅耳的窸窣聲,誰的指尖拂著書頁在翻動。
她緩緩睜開了眼。
盯著眼前發白的墻壁,沉重的大腦宕機了幾秒,艱難重啟。
隨后,她驀然反應過來,眼前的白色墻壁不是墻壁。
而是一個男人的胸膛。
她真真切切地抱著一個......男人。
身上還蓋著男人黑色的西裝外套。
心臟咯噔一聲,睫毛狠狠地顫動了幾下!
感受到懷里人呼吸節奏變了,頭頂的男人垂眸看向她。
淺喜紋絲不動,渾身陷入僵硬。
意識到自己此刻正死皮賴臉地貼在誰的懷里,她手腳早已結成冰塊。
她已經能想象到霍知岸那張厭棄的臉,和那雙睥瞧她的譏笑眼神。
淺喜臉色發白,心下一沉,嘴角冷冷地抽了抽。
借著發酒瘋纏著那個憎惡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未婚夫......
她平生從未有如此社死的經歷。
她做好了迎接他冷嘲熱諷的心理準備,強裝淡定,身子從男人懷里抬起來。
這不起身倒還好,一起身,她盯著面前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猛地打了個激靈。
腦子瞬間陷入空白,身體一歪差點摔下去。
肩上男人的西裝外套滑落掉地。
不是霍知岸......
是......霍郁成!
她怎么會......
余光落在周圍陌生的書房內,昏痛的腦子頃刻清醒了**分,身體忙要從他腿上撤下來。
慌亂間,后背差點撞到旁邊茶幾,腰被男人攬回來扶住。
“小心點。”霍郁成鎮定自若看著她,慢悠悠提醒。
溫熱的掌心透過薄薄一層的衣服布料滲進她皮膚。
淺喜脊背猝然僵挺。
“對不起。”根本來不及解釋,她重新手忙腳亂地要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