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朵朵長這么大,沒人敢這么對她動粗。
她坐在地上,左肩被霍郁成一腳踹到的地方火辣辣生痛,死死攥著裙擺,看著霍郁成,卻不敢哭出聲。
嘴巴癟成一條線,被嚇得眼淚毫無預兆地大顆大顆涌出來。
林閔茵急忙從亭子里跑出來,拉起自己女兒心痛地擁進懷里。
“郁成,你這是干什么?!你瘋了?”
霍郁成的不悅和慍怒寫在臉上,聲音毫無情緒,冷漠道:“三嬸,霍朵朵要是還學不會規矩,以后,就別讓她出現在我眼皮子底下。”
霍朵朵覺得他下一秒另只腳就要再踹過來了,于是嚇得直往母親身后縮。
“你……”林閔茵直勾勾掃在霍郁成和旁邊的莊淺喜身上。
兩人相牽著手,穿著配套的情侶禮服,她驚得半句話也說不出,指著兩人:“你……你們倆?莊淺喜!你……”
“淺喜,叫三嬸。”霍郁成打斷她話,示意旁邊的淺喜。
周圍的推杯換盞聲和談笑聲悄然消失,眾人紛紛把目光朝這邊好奇拋過來。
莊淺喜在無數雙眼睛注視下,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跟著霍郁成朝林閔茵叫了句:“三嬸。”
林閔茵肉眼可見地沉下了臉。
“郁成,你們這……這像話嗎?!”
霍郁成一個眼神未給,掠過她,拉著淺喜往前走。
林閔茵眼見自家兒媳轉眼變成了霍郁成的女人,望著兩人背影,調頭去找自己兒子。
“知岸呢?知岸!”
左小洛站在男友身邊,也第一時間去找霍知岸。
一回頭,看見他垂手立在身后一棵樹下,整個人被籠罩在陰暗中,渾身如淋了連夜的暴雨,看著霍郁成牽著莊淺喜穿梭在眾賓客之間,破碎、消沉而頹敗。
臉上的神情與其說平淡,不如說是哀莫大于心死。
左小洛收回眼,一股濃重的酸澀涌上心頭,輕輕冷哼了聲,再不作聲。
因為庭院中這段小插曲,從宴廳內涌出來更多看熱鬧的賓客。
人群散開,分排兩側,露出站在廳門中央的老者。
霍占庭第一眼定格在安然無恙的莊淺喜身上,戾寒的臉上劃過失望和狠絕。
淺喜心中一緊,掌心滲透出冷汗,被霍郁成捏得更緊。
男人和她十指相扣,墨色的瞳孔透過偌大的花園,和檐下的老者隔空對視。
一場爺孫的對決大戲頃刻拉開帷幕,眾人屏氣吞聲,無一人敢說話。四周氣氛頃刻陷入一種劍拔弩張的緊張狀態。
侍者端過來兩杯香檳,霍郁成淡定地捏過一杯遞給淺喜,自己端起另外一杯。
他拉著淺喜,視線輕飄飄掠過霍占庭。
花園中央幾個省市領導和霍氏集團股東眼見霍總牽著女友過來,知情不知情的皆斂了容,忙神態如常地朝他打招呼:“霍總。”
有人道:“許久不見,霍總!”
霍郁成舉杯和眾人相碰,當著霍占庭和眾賓客的面,介紹旁邊的淺喜:“莊淺喜,我的未婚妻。”
淺喜站在霍郁成旁邊,聽到周圍傳來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宴廳門口,霍占庭神色精彩無比。
他鬢角的銀絲在背光中染著冷色,一張臉半隱在暗影里,忽明忽暗。
林閔茵聽到霍郁成這么介紹,氣不打一處來!
她橫眉冷臉,正要過去說些什么,胳膊被人拉住。
霍聽竹不知何時站在她旁邊。
林閔茵低聲咬牙道:“他們倆簡直無法無天!把我知岸的臉放到哪里了?把我們做父母的老臉往哪放?!”
霍聽竹明顯也被這一場景驚到了,他臉色非常不好,但并沒有多說什么,對她示意了眼宴廳門口的老太爺,提醒她先別亂說話。
幾個省市領導和股東神色各有不一,余光注意到不遠處霍老那張臉已經黑到底,一時陷入兩難。
整片宴廳和花園寂靜無聲,方才還在刮著的夜風不知何時斂了聲息,庭院的樹葉紋絲不動,夜空的烏云沉甸甸壓在頭頂,靜待暴風雨的來臨。
唯有亭內請來的跨國樂隊,因為聽不懂中文,悠揚的演奏聲此起彼伏,和宴會賓客各懷心思的氛圍交織。
眾人舉著酒杯,看霍家這一場毫無硝煙的戰爭。
一個平日跟霍老太爺走得近的客人認真端詳莊淺喜,尷尬地開玩笑:“這位莊小姐倒是有些面熟,我怎么記得是知岸的……”
淺喜睫毛闔了闔,一顆心提到高點,被霍郁成的笑聲打斷。
霍郁成輕抿嘴,似笑非笑,凝盯著那說話的人,眼底滲出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那你是記錯了。”
他握著莊淺喜的手,目光凜冽地掃了四周一圈,低沉的尾音,蘊含著明顯的壓迫:
“莊淺喜,從來都是我霍郁成的未婚妻。”
淺喜心跳飛速,仰頭和他對視。
霍郁成望著她,眼底蓄著不容置疑的眸光:“所謂幺孫未婚妻,那都是謠言。”
她聽到四周倒吸聲一陣又一陣。
霍家一群保姆各自瞪大眼睛,對大少爺這種強扭事實、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行為表示震驚。
卻無一人敢反駁。
霍知岸身型晃了晃。
莊淺喜從來都是他霍郁成的未婚妻......?那跟他的三年算什么?
他虛弱無力地倒退半步,倚在樹下。
“砰”地一聲,霍老太爺的拐杖重重砸地,左右幾個客人被嚇得悄悄退散。
方才先說話的那客人被霍郁成幾句話輕易震懾,嘴角僵硬地抽了抽,立即拍腦袋給自己臺階下:“大概是我記錯了,是我記錯了。”
“您看我這記性。”
文旅局喬局長和夫人對視一眼,首先打破緘默,對淺喜笑道:“莊小姐,上次看到你,還是霍總帶著去參加文化宴會的時候。”
他開玩笑:“我當時就覺得,二位關系不一般吶!”
幾個客人皆笑了起來,氛圍逐漸活躍。
“我敬霍太太一杯。”喬局舉著酒杯伸過來。
淺喜一愣,看了眼霍郁成。
后者也直勾勾凝看她,眸中帶著引導和贊許,微微點頭。
淺喜鼓起勇氣,雙手舉杯,和喬局長及其夫人的杯口輕碰,發出一陣清脆的干杯聲:“謝謝喬局,該我敬您。”
幾個霍氏股東的身家利益本就握在霍郁成手里,看到這一場景,也顧不得看老太爺臉色,一心只想討好霍郁成,紛紛舉杯過來和莊淺喜干杯。
叫她:“霍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