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喜望著半闔的門,雙手捏了捏拳,鎮定心神。
推門而進。
室內光線被窗外大片樹冠遮住,撲面迎來的是一股沉郁的茶香和陰涼之感。
霍占庭坐在靠窗的太師椅上,窗外微弱的逆光將他輪廓勾成深灰的剪影,看不清臉上神情。
霍知岸也在,見她進來,立即站起身。
他顯然并不清楚爺爺把自己提前叫回來的真實用意,見到淺喜后略有驚訝:“淺喜?你怎么這么早來?”
“知岸,坐下。”霍占庭突如其來的命令,冷沉的聲音把室內兩人都驚了驚。
身后的門被王伯從外面闔上,室內陡然升起一股壓迫的肅靜中。
霍知岸看了眼爺爺,頓時意識到什么。
他臉色微僵,又擔憂地看向垂手立在室內正中間的淺喜。
“沒有聽見我的話么?”霍占庭再次命令孫子坐下。
霍知岸深呼吸一口氣,默不作聲坐下了。
感受到霍老太爺一雙陰沉的眼眸死死定在自己身上,淺喜一動不動。
她渾身汗毛立起來,勉強忍住面上的表情。
對面的老者終于開口,問的是霍知岸。
“你知道她和郁成的事么?!”
莊淺喜心臟重重撞擊胸口。
果然……果然被爺爺提前知道了。
睫毛猛地顫抖了下,手腳瞬間冰涼一片。
霍知岸望向淺喜。她此刻像個犯錯的孩子,垂著頭,孤立無援,不知所措。
他眼神泛出一絲憐痛,收回眼,低聲道:“我知道。”
他著急解釋:“爺爺,我跟她,其實已經解約了!”
霍占庭臉色一黑,室內驟然陷入死寂,陰沉的涼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突然,“啪”地一聲,霍占庭手中的木杖重重叩在地面,驚得淺喜渾身打了個寒顫。
“混賬!”兩個字從他齒縫里擠出來,裹著霜氣砸在兩人身上。
王伯站在門外,聽到這低吼,不由得回身看了眼閉合的門。
陰森室內,霍占庭臉色沉得不能再沉,呵呵冷笑數聲,指著屋內兩人:“我是老了,以至于被你們一個兩個蒙在鼓里,都以為我快要死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霍知岸:“爺爺……”
他指著莊淺喜的鼻子,訓斥道:“她跟郁成的事,你這孫子怕是樂見其成!”
霍知岸唇瓣抖了抖,樂見其成么?
他喉嚨縈上一道酸澀,沒繼續說話。
當然,霍占庭今天這場談話,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苛責孫子。
他把矛頭直接對準僵立在原地的莊淺喜,一雙眼睛如寒刃般刮在她臉上。
空氣凝固成一道寒凜的冰墻,淺喜幾乎被逼的喘不過氣來,恍惚聽他聲音傳過來:
“你跟郁成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欲張口,卻發現喉嚨哽住了。頓了幾秒,才緩緩道:“爺爺……”
“別叫我爺爺!!”霍占庭冷漠打斷。
“你從沒正式入過我霍家的門!”
霍老太爺對自己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反轉,仿佛站在他對面的是個罪大惡極的敵人。
淺喜手指蜷曲,緊緊攥住衣角,忍住喉間的哽咽,低聲道:“幾個月前。”
“誰先開始的?”
淺喜張了張嘴,她要怎么回答?
說霍郁成主動接近的她?可她當初進霍家,不就是為了霍郁成么?
他們互相喜歡,要怎么分先后。
見她不出聲,霍占庭雙手搭在拐杖頭上,一雙鷹眼厭棄地、冷冷地鎖著她。
“你當初是怎么答應我的?跟知岸繼續維持一年的婚約,等到我霍家的聲譽風波退去,再退婚也不遲!”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一字一句砸在她身上:
“你在我們霍家三年,到今年第四年。雖然你救過朵朵,但你捫心自問,霍家的資源和勢力,給你那個小工作室帶來了多少助力?!”
“你前段時間面世的那個高奢品牌,要沒有我霍家的支持,你能做出什么成績來?”
淺喜聽到這話,原本垂著的頭突然抬起來,用那雙布滿血絲和淚花的眼神看著他,平靜道:“我的工作室,我的品牌,是我自己多年的心血,即使沒有霍家……”
“大言不慚!!”霍占庭冷哼一聲。
淺喜發現自己指尖都在哆嗦,臉上卻費力維持著淡定。
霍占庭強勢打斷她話,怒罵道:
“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張無辜的臉下卻是這么一副自私自利、傲慢無禮的德行!”
“讓你一個普通家境出來的姑娘嫁給我們霍家孫子,對你們家幾輩來說都是件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你卻不滿足!”他拐杖不斷點地:“年初你鬧著要跟知岸退婚,我同情你,維護著你,甚至讓郁成照顧你。”
“可你呢,野心大到天上去,動心思竟動到郁成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