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薔!!!”
短暫呆愣了幾秒,顧均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眼神陰鷙的可怕,眼底滿是血絲。
此刻,蘇小薔認真而決絕的樣子,像是點燃了引線的火苗,將顧均的理智焚燒殆盡。
人群的竊竊私語中,顧均表情變得極為癲狂。
一直以來,蘇小薔是他眼中就是個隨意可以拋棄的垃圾。
可如今,他倒是成為了那個被“垃圾”被棄之如履的人?
她蘇小薔,怎么敢的?
“蘇小薔,你當你是誰?你以為你說和我再無瓜葛,就能和我再無瓜葛!?”
“我告訴你,你才是那個可以被隨意拋棄的垃圾!除了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要你一個D級別向導!你最好給我認清楚你自己!別以為有人罩著,就能無法無天!”
但隨之,另一張紙條,輕飄飄的聚在了他的面前。
【顧均,我要把你和白冰冰害我的事情,告訴基地長】
【再見】
那一刻,顧均徹底愣住,臉色變幻的極為精彩。
而一旁的白冰冰可是坐不出了,那張濃妝艷抹的臉龐變得有些慘白。
她忙不迭的出聲攔截。
“等一下,蘇小薔,我們……有話好好商量!真的好好說!”
“別走!別走啊!”
但是蘇小薔沒有給她商量的機會,轉身離開。
混亂嘈雜的基地,瞬間人聲鼎沸。
剛才的攔截出手那一幕,不少哨兵和向導可都看見了。
這D級別向導蘇小薔,到底勾搭上了什么大人物,還讓總部派哨兵保護她?!
一個連疏導哨兵的能力都沒有低劣向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讓整個基地風起云涌?
“嘖!她還能做什么,說不定是靠著什么床上功夫......把總基地的哨兵都嚯嚯了!”
“傷風敗俗!你瞧她現在尾巴都翹上天了,把我們害成這樣,連一點心虛都沒有!不要臉!”
不過,一些離得近的隊員,倒是看見了紙條上的話語。
依稀間,他們似乎看見了什么“害人”之類的話語。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均手底下的哨兵和向導們,目光朝著顧均和白冰冰兩人看去,焦急的詢問起來。
“顧隊長,您沒事吧!剛才我看蘇小薔似乎在紙上寫了什么......是不是要對您不利啊!”
“隊長,她蘇小薔對您也太過分了!但是她要找基地長做什么?”
在自己的隊員的發問中,顧均強裝鎮定,擺了擺那只沒受傷的手,臉色鐵青地低吼:“都該干什么干什么去!按照總部命令待命就是了,別問些有的沒的!”
隊員們一時間,被顧均眼中從未有過的狂躁和戾氣嚇到,面面相覷,只得遲疑地散開。
但探究和疑慮的目光卻依舊不時掃過來。
而一等旁人稍遠,白冰冰立刻用力將顧均拽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女人艷紅的指甲幾乎要掐進顧均的手臂里,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慌而尖利,但卻又礙于形式,不得不死死壓著。
“顧均,你聽到沒有!那啞巴狗要去告訴基地長,她真的會說的!那個傻子現在什么都干得出來!你不是一直吹噓和祁天佑基地長關系不錯嗎?你快去找他啊!”
“閉嘴!合著就你一個人著急啊?!”顧均猛地甩開白冰冰的手,額角青筋暴跳。“你當我沒在想嗎,催催催!我他媽思路都被你打斷了!”
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顧均眼神兇狠地四處掃視,仿佛想從空氣中揪出一個解決方案來。
但是眼下,他得原地待命,不能到處亂跑。
更何況,情況要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多了。
——從總部的態度來看,他們明顯是護著那蘇小薔傻子的!
明明說是要討伐,怎么忽然變成了保護?
而黑暗中,白冰冰忽然想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瞳孔驟然收縮。
她猛地又抓住了顧均的衣袖,聲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
“顧均,你說......這蘇小薔,她會不會、其實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大來頭?不然總基地明明是來討伐他們的,怎么忽然變得護著她了?”
“你還記得嗎,你說當初在沙漠里撿到蘇小薔的時候,她頭上那個傷口.....那根本就是人為的!而且還不是普通武器能造成的!”
顧均的臉色在白冰冰的話語中一點點變得難看。
——兩年前的烈日下,那個在沙漠中奄奄一息的女孩,后腦勺上幾乎貫穿整個頭骨的猙獰傷口,邊緣整齊得可怕,仿佛被最精密的激光武器劃過
仔細想想,那確實不是一個普通向導能受的重傷。
但如果真的有大來歷,怎么會兩年來無人問津呢?
想到這,顧均猛地搖了搖頭,像是要甩掉這荒謬又令人不安的念頭,色厲內荏地低吼起來。
“白冰冰,別自己嚇自己!她能有什么來頭啊?!她要真有什么大來頭,能像個垃圾一樣被丟在沙漠里等死?能兩年了都沒人找?能任由我們......”
他話說到一半剎住,但意思顯而易見。
——真有來頭和本事,能任由我們欺辱兩年?
白冰冰撇了撇嘴,被顧均吼得頭疼。
但忽然間,她就心生一計。
這蘇小薔,肯定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過去是誰吧?
“顧均,你過來,我和你說個事情……”
隨著白冰冰的低語,顧均鐵青的臉色慢慢回溫,轉而,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獰笑。
......
回去的路上,蘇小薔的心臟仍然在怦怦直跳。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和顧均當面對質。
當時,如果不是因為秦不飛的副官跟著,她一定會被打的很痛。
下次可一定要警惕些才行,不能再光有勇氣,還是要有實力。
想到這,蘇小薔有些失落。
但她的視野里,忽然注意到了隱匿在黑暗中的一道影子。
是剛才幫助她的副官!原來他還在一直跟著自己。
【謝謝你,剛才幫我】
認真的寫好了道謝的話語,蘇小薔小心翼翼的遞向了一旁,渾身被燒的焦黑的副官狙擊手,凌耀。
【我叫蘇小薔,請問你叫什么啊?】
但是這位狙擊手有些沉默,那雙毫無波瀾、卻銳利如鷹隼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筆記本,半響不說話。
咦?
蘇小薔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她試探的伸出手,在凌耀的眼前晃了晃,發現對方依舊沒什么反應。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凌耀眼神有些不聚集,像是看不清一般,微微瞇起。
于是蘇小薔意識到了什么,再度高高舉起筆記本,貼近了許多。
“凌耀,凌是凌厲的凌,耀是閃耀的耀。”
拿起筆記本,凌耀認真瞅了半天,終于開口回應。
冰冷的聲音還是如之前那般毫無起伏,帶著電子雜音,仿佛像是機械一般。
“還有,D級向導蘇小薔,你不需要感謝我,我只是奉秦不飛隊長的命令行事,所以沒必要客套。”
聽到這些話,蘇小薔沒有舉起筆記本辯解什么,只是朝著遠方眺望。
黑暗中,通風管道發出簌簌的聲音,似乎又通氣了。
而那仿佛永遠看不見底管道,朝著遠處七扭八拐的延展開來。
就算開燈,想要穿梭這樣的管道,也要花費不少眼力,更何況是看不見的人呢?
想到這,蘇小薔忽然就回憶起了凌耀發出的慘叫。
——當時,身為狙擊手的凌耀想要狙擊季臨風
可卻被季臨風提前發現,燒成了黑炭,發出慘叫掉落地面。
那個凄厲的叫聲真的痛徹心扉,但是此時此刻,凌耀頂著燒傷,又像沒事人一樣執行任務。
明明……眼睛都被燒的看不見了。
蘇小薔抬起頭望向凌耀,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其實,按照關系來說,她應該是凌耀的敵人吧?
可是凌耀卻還是執行任務,剛才保護了她。
思索片刻,蘇小薔輕輕拉起了凌耀的衣袖。
燒焦的作戰服衣袖,一觸碰,就掉落不少灰燼。
但蘇小薔還是拉著凌耀的衣袖,晃了晃,示意他跟自己來。
“嗯?你要做什么?”
凌耀疑惑的皺眉,大半張燒焦的臉,隱藏在作戰服的立領和陰影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蘇小薔也沒法說什么。
因為他們一個是啞巴,一個是瞎子。
于是靜謐中,女孩拉著凌耀的衣袖,帶著他穿梭過障礙物般的雜物,跟在幽暗中穿梭。
最終,蘇小薔帶著凌耀來到了一扇窄小的門前。
蘇小薔打開門,用力拍了拍床,示意他坐下。
“D級向導蘇小薔,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希望你現在就能告知我。”
凌耀終于忍不住再次發話。
他并沒有坐下,固執的筆直站立,那雙鷹隼般犀利的雙眼,朝著蘇小薔的方向望去。
但是蘇小薔只是舉起了手中的藥膏,輕輕打開,踮起腳尖示意凌耀嗅聞。
凌耀猶豫了片刻接過藥膏,認真嗅聞了一下。
隨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還給了蘇小薔。
“你是想讓我涂抹這些藥膏嗎,D級向導蘇小薔?雖然成分聞起來,的確是治療人體的,但是我不需要。”
“身為A級別頂尖哨兵,我的身體素質極強,擁有極強的恢復能力,我身上除了眼睛外的大部分傷勢,都可以在明天恢復。”
蘇小薔靜靜聽著他的話,隨后格外認真拿出了筆記本。
【受傷的地方,還是會疼的】
【涂了這些,就沒那么疼了】
凌耀拿著筆記本,在黑暗中看了半天,最終長長嘆了一口氣。
機械電子音,讓這個帶著毫無情緒起伏的嘆息,說不上來的詭異。
“好吧,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不會拒絕。”
“因為你為我涂藥,我的任務不變,卻多了休息時間。”
蘇小薔聽到這話,馬上拿起了棉簽,仔細為凌耀涂抹了起來。
安靜無比的房間中,不多時,忽然響起了情景喜劇中的罐頭笑聲。
蘇小薔疑惑的抬起頭,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但是聲音卻響的很真切,的確是情景喜劇中的笑聲——正從凌耀的耳機里緩緩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