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之眼】總部，那巨大的環形指揮中心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高層，包括一向沉穩如山的秦老在內，都死死地盯著中央全息屏幕上，那個不斷跳動的鮮紅色的數字。

那是【封神計劃】的志愿者報名人數。

在招募令下達后的短短三個小時內。

這個數字，已經從0，一路飆升到了……

【5781】。

并且，還在以一種近乎于瘋狂的速度，持續不斷地向上增長。

五千七百八十一名執刀人。

這幾乎是整個華夏，刨除那些剛剛契約異物的新人之外，所有核心戰斗人員的數量！

他們，在明知道這是一條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九死無生的絕路的前提下。

沒有一個人退縮。

沒有一個人猶豫。

他們用自己的行動，做出了最決絕，也最悲壯的選擇。

“瘋了……”

軍方的李將軍，這個流血不流淚的鐵血漢子，此刻虎目通紅，聲音都在顫抖。

“這幫兔崽子……他們都瘋了！”

首席顧問張教授摘下了自己的眼鏡，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那根本不存在灰塵的鏡片，試圖以此來掩蓋自己那同樣濕潤的眼眶。

他想起了那份招募令上，那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文字。

他想起了他們在制定這個計劃時，那徹夜難眠的痛苦和掙扎。

他們以為，這會是一場艱難的動員。

他們甚至已經準備好了，去面對質疑，去面對指責。

可他們沒想到。

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場……舉國赴死的盛宴。

秦老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沒有看那個數字。

他只是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片由無數光點匯聚而成的，繁華的，安寧的城市夜景。

“他們沒瘋。”

秦老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的驕傲。

“他們只是……比我們這些待在安全地方的老家伙，更清楚地知道……”

“他們，在守護著什么。”

他緩緩地轉過身，那雙渾濁的老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痛苦和掙扎。

只剩下，身為這個國家“掌舵人”的，絕對的……決斷。

“開始篩選吧。”

他對著所有高層，下達了這個可能是他這輩子，最沉重的一個命令。

“從所有報名者中，選出第一批，五十名‘火種’。”

“篩選標準……”

秦老頓了頓，聲音變得愈發沙啞。

“第一，意志最堅定者。”

“第二，與異物契合度最高者。”

“第三……”

他閉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心說出最后一個標準。

“……體內異物代價，最接近失控臨界點者。”

這個標準一出，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再次壓抑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明白。

這不僅是在選拔“英雄”。

更是在進行一場……最后的“安寧”。

讓那些本就時日無多，即將被代價徹底吞噬的英雄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為這個國家燃燒一次。

……

東北，長白山。

大雪紛飛。

老兵王建國一個人坐在山頂，就著一瓶二鍋頭，看著遠處那被重新冰封的天池。

他的終端上，跳出了那份招募令。

他渾濁的老眼，在那行“成功率預估：約百分之一”的字樣上，停留了很久。

然后他咧開嘴，露出了滿口的黃牙，笑了。

“嘿，這概率，可比當年俺們剛當執刀人那會兒，低多了。”

他咕咚咕咚地將瓶里最后一口酒喝完。

然后用他那只因為常年握槍，而布滿了厚厚老繭的手，顫顫巍巍地在屏幕上按下了“同意”的選項。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

他靠在一塊被白雪覆蓋的巖石上，看著天邊那輪即將落下的夕陽，嘴里哼起了那首，他年輕時最喜歡的軍歌。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歌聲沙啞，跑調，卻又充滿了力量。

夕陽的余暉將老兵王建國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他靠在那塊冰冷的巖石上，雙眼微閉，仿佛已經睡著了。

只有那張布滿了溝壑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滿足的，安詳的笑容。

他這一輩子，值了。

年輕時，保家衛國，在槍林彈雨中為這個新生的國家立下了赫赫戰功。

中年時，詭異復蘇，他又第一個站出來，成為了華夏最早的那一批“執刀人”，在黑暗中為人民披荊斬棘。

現在，老了，打不動了。

還能在生命的最后，再為這個他深愛了一生的國家，燒上最后一把火。

這輩子，真的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