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傳來的驚慌呼喊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炊事房午后慵懶的氛圍。
洛九天眉頭一擰,丟下手里能當板磚用的壓縮餅干,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現在后院豬圈旁。王頭勺和幾個雜役也慌慌張張地跟了過來。
只見圈舍內,那幾十頭平日里油光水滑、哼唧歡實的科學靈豬,此刻竟大多萎靡不振,趴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口角掛著白沫,原本清亮的豬眼里布滿了血絲,有幾頭甚至開始輕微抽搐!喂食槽里還有小半桶未吃完的特制豬食,散發出的氣味似乎與往常有些微不同,隱隱透著一股極淡的、不和諧的腥澀味。
“怎么回事?!”王頭勺臉都白了,這些豬可是他的命根子,炊事房的經濟支柱!
負責喂豬的雜役嚇得臉色發青,結結巴巴道:“不…不知道啊!剛才喂食的時候還好好的,吃完就…就變這樣了!和往常一樣的食料啊!”
洛九天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一步跨入豬圈,無視了地上的污穢,蹲在一頭癥狀最重的母豬旁邊,手指搭在其粗壯的脖頸上,一絲微不可察的神念探入。
毒素!一種極其陰損隱蔽的毒素,并非立刻致命,而是會緩慢侵蝕生機,破壞臟腑功能,并會殘留于血肉之中!若是被人吃了這豬肉…后果不堪設想!
這毒下得刁鉆,量也不大,若非他感知敏銳,幾乎難以察覺,只會以為是豬得了什么急病!
“今天喂食前,有誰來過后院?或者有什么異常?”洛九天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雜役努力回想,忽然道:“好像…好像庫房的老劉來送過一批新到的靈谷殼,說是更好的品種,讓鋪圈里給豬保暖吸潮…就撒在了那邊幾個圈舍…”
眾人目光立刻投向那幾個圈舍,里面的豬癥狀果然更重一些!
“老劉呢?!”王頭勺怒吼。
“不…不見了!剛才還在的!”
洛九天站起身,走到食槽旁,舀起一點剩余的豬食,放在鼻尖仔細嗅了嗅,又捻起一點旁邊地上沾染的新谷殼,指尖微光一閃。
“毒不在食料里,是混在新鋪的谷殼里,通過豬的呼吸和皮膚接觸緩慢滲入的。”洛九天冷冷道,“好算計,差點就著了道。”
王頭勺氣得渾身發抖:“哪個天殺的王八蛋!竟敢用這種陰毒手段!這是要毀了咱們炊事房!我這就去稟告執法殿!”
“慢著。”洛九天攔住他,“對方手腳干凈,既然敢下手,必然有后手撇清關系。直接鬧大,沒有證據,反而打草驚蛇。”
“那…那怎么辦?這些豬…”王頭勺看著那些痛苦哼哼的豬,心疼又焦急。
洛九天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嘴角卻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怎么辦?他們將計就計,咱們就…將計就計。”
他吩咐道:“頭勺,立刻把這里封鎖起來,消息不準外傳。對外就說咱們的豬群突發急病,正在全力救治,生死難料。尤其是對丹堂那邊來‘交流’的人,說得嚴重點。”
王頭勺雖然不明所以,但對洛九天已是無條件信任,立刻點頭照辦。
洛九天又對那幾個心腹雜役低聲吩咐:“去,悄悄把癥狀最重的這幾頭豬單獨隔離到最里面的圈舍。其他的豬,癥狀輕微的,幫我抬到旁邊空著的庫房里。”
眾人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行事。
很快,后院被清場封鎖,只留下洛九天和幾頭病懨懨的豬。
洛九天看著那幾頭奄奄一息的科學靈豬,嘆了口氣:“豬仔啊豬仔,跟著我讓你們受罪了。放心,誰下的黑手,我讓他連本帶利吐出來。”
他伸出手掌,虛按在那幾頭病豬上方。掌心之中,一點微不可察的混沌光華緩緩流轉,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蘊含天地初開生機的氣息。
那光華如同細雨般灑落,滲透進病豬的體內。那陰損的毒素在這股力量面前,如同冰雪遇上烈陽,迅速被消融、凈化。不僅如此,那光華還在飛速修復著它們被毒素損傷的臟腑和生機。
只是片刻功夫,那幾頭原本奄奄一息的靈豬,呼吸變得平穩下來,眼中的血絲褪去,甚至哼哼聲都重新變得有力起來,身上散發出的靈氣波動,似乎比中毒前更加純凈渾厚了幾分!
“因禍得福,算是給你們的一點補償。”洛九天拍了拍豬頭,“不過還得委屈你們在這兒裝幾天病號。”
處理完這幾頭,他又來到庫房。這里隔離著那些癥狀較輕的豬。
對這些豬,他沒有完全清除毒素,而是動用手段,將那些毒素巧妙地逼至豬的某些特定部位集中起來,并加以封印和偽裝,讓它們從外表看去依舊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他才拍拍手,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魚餌已經備好,就等魚兒上鉤了。
接下來的兩天,炊事房后院一直處于封鎖狀態,氣氛凝重。王頭勺按照洛九天的指示,逢人便唉聲嘆氣,表示豬群病情嚴重,損失慘重,“九天師兄”焦頭爛額,多方救治效果甚微。
消息很快傳開。
丹堂,杜長老密室。
心腹弟子一臉喜色地匯報:“長老,得手了!炊事房那邊亂成一團,豬死了一大片,剩下的也半死不活!那洛九天沒轍了!”
杜長老撫掌冷笑:“好!我看他還拿什么供應戰堂和那些靈食!等他們急瘋了,用了那些帶毒的豬肉吃出了問題…哼!到時候,他就是宗門的罪人!”
“長老英明!那我們下一步…”
“下一步?自然是看好戲!”杜長老眼中閃過惡毒的光芒,“順便,讓我們的人,‘無意間’向執法殿透露一點消息,就說炊事房的豬似乎不是得病,而是…中了毒。”
又過了一日,眼見火候差不多了,洛九天讓王頭勺“無奈”地宣布,為了減少損失,不得不處理掉一批“病豬”,但會嚴格區分,絕不讓其流入膳食。
消息傳出,某些人更是心中竊喜。
是夜,月黑風高。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炊事房后院的廢棄處理區。這里堆放著一些等待處理的“病豬”尸體(實則是洛九天用幻術和雜物偽裝的)。
那黑影熟練地檢查了一下幾頭“豬尸”,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微弱毒素氣息,確認無誤后,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他掏出幾個儲物袋,正準備將這些“罪證”偷偷運走,留待日后發難——
“啪!”
周圍突然亮起數道強烈的照明法陣光芒,將這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
“什么人?!”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
厲洪長老帶著幾名煞氣騰騰的戰堂弟子,如同神兵天降,瞬間將黑影團團圍住!與此同時,云鈞道人的身影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空中,面色平靜,目光卻冰冷如刀。
那黑影嚇得魂飛魄散,手里的儲物袋“啪嗒”掉在地上。他想要反抗或自盡,卻被厲洪那恐怖的煞氣死死鎖定,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面罩被一把扯下,露出了一張驚恐萬分的臉——正是庫房那個“失蹤”的老劉!
“宗…宗主!厲長老!”王頭勺和洛九天也從暗處走了出來,王頭勺一臉“悲憤”,“就是這個叛徒!給我們豬圈下毒!人贓并獲!”
老劉面如死灰,癱軟在地。
云鈞道人目光掃過地上的“豬尸”和儲物袋,又看向洛九天。
洛九天上前一步,拱手道:“啟稟宗主,弟子早已察覺豬群異常,暗中調查,發現是有人下毒。故設下此局,引蛇出洞,幸不辱命,擒獲真兇。此人欲偷運走這些帶毒的豬尸,想必是要作為日后構陷我炊事房的‘罪證’。”
“你…你早就知道了?!”老劉難以置信地看向洛九天。
洛九天沒理他,而是對云鈞道人道:“宗主,此人不過是一枚棋子。幕后主使,想必很快就能問出來。”
厲洪長老獰笑一聲,一把拎起老劉:“交給老子!老子有一百種方法讓他開口!”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在戰堂的專業手段下,老劉很快就扛不住,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將杜長老如何指使他下毒、如何計劃陷害的陰謀全盤供出。
證據確鑿,杜長老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執法殿弟子直接闖入丹堂居所拿下!
一場看似危機的風波,就這樣被洛九天輕描淡寫地化解,還順藤摸瓜揪出了一條隱藏的大魚。
云鈞道人雷厲風行,當即下令徹查丹堂,肅清敗類。杜長老一黨被連根拔起,宗門風氣為之一清。
經此一事,洛九天在宗內的地位變得更加超然。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炊事房雜役,不僅本事大,手段更是深不可測,背后還有宗主和戰堂撐腰,再也無人敢輕易招惹。
火長老聽聞此事后,更是后怕不已,對洛九天更是感激又敬佩,丹堂與炊事房的合作愈發緊密。
事后,王頭勺心有余悸地問洛九天:“九天,你咋就知道他們一定會來偷豬尸呢?”
洛九天正忙著給那些“因禍得福”、靈氣越發精純的靈豬們加餐,聞言頭也不抬地笑道:“頭勺,你釣魚不得下餌啊?他們處心積慮下毒,不就是為了抓咱們把柄嗎?咱們主動把‘把柄’送出來,他們能忍住不來拿?”
王頭勺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洛九天撒下一把特制豬食,看著豬群歡快地搶食,瞇眼笑了笑。
“跟我玩陰的?老子陰人的時候,你們還在玩泥巴呢。”
“不過…經過這次,咱們的科學靈豬品質好像又提升了一個檔次?嘖,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如何開發“靈氣罐悶豬蹄”的新課題上去了。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陰謀與反擊,只是忙碌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