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耗子一邊說，嘴巴上的胡須還一搖一擺的，有點可愛。

這只小小的灰耗子只有小寶兩根手指大，整只小耗子的毛又很蓬松，有點像是一只蒲公英。

小寶看著灰耗子這般肯定的樣子，心里也有了主意。

當機立斷就準備跟它們一同出府。

只是很可惜，小寶剛剛走出去兩步，就被王府的侍衛叫住：“郡主，您這是要去哪？”

蕭寶兒一愣。

一直以來獨來獨往慣了，都忘記現在自己出門都是一窩蜂的人跟著。

今天這事其實不適合他們跟著出去，但小寶也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

她向來不會拒絕他人的好意。

只是有些無奈。

只能點點頭回了句：“要西巷出去。”

可以不是單獨出去，但不能這般大張旗鼓。

“我們要悄悄的，不要打草嚇，嚇……”

這個節骨眼上，蕭寶兒一下子忘記自己要說的成語。

還是旁邊的春芽小聲的說了句：“是打草驚蛇。”

“對！”小團子用力的點點頭，“不能打草驚蛇。”

其他人只當是小娃娃找到了個樂趣，想要和王爺玩“躲貓貓”。

但誰家四五歲的孩子不是玩心重？

他們作為王府的人，自然要做些讓小主子開心的事。

春芽為蕭寶兒梳妝打扮，將她打扮的不那么出挑。

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姑娘。

沒有穿金戴銀，盡是珍貴的物件。

一切準備就緒，眾人直接出擊。

“出發！”小寶單手握成拳，帶著人就走了出去。

從王府出街，比從皇宮出來要近得多。

一行人很快就融入人流中。

除了小娃娃格外精致的臉蛋，其他的倒是和旁兒沒有什么區別。

灰耗子被黑白貓頂在腦袋上，而黑白貓自己又趴在小寶的頭上，看起來就像是疊疊樂。

一旁的小姑娘看見小寶頭上的“疊疊樂”，都忍不住想要自己也有一個。

特別是和小寶年歲差不多的，直接指著小寶的頭頂喊著：“爹爹，我也想要這個。”

她爹爹看了一眼，趕忙搖頭。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他可沒辦法讓貍奴聽話。

灰耗子指了指不遠處胭脂店，肯定的說著。

——就是那里！

小寶緩緩抬頭，看著上面的名字，猛然一怔，陷入了沉思。

記憶中，娘親似乎總是拿著這么一個牌子的胭脂水粉和自己說。

“這家店是你爹爹的家產，娘親手上的這個還是他親自調的。”

當娘親陷入瘋狂的時候，又會對著那胭脂水粉破口大罵。

“你這負心漢，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若不是信了你的話，我怎么會走上這條路！”

“這胭脂水粉，不要也罷！”

小寶有些分不清娘親的想法，但她確切的知道，這家店，一定和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爹爹有聯系。

只是……

蕭寶兒并不想去找他。

她已經有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了。

不過這世上多的是事與愿違。

有時候，并不是她不想找，就不會遇見的。

旁兒又傳來那道有些熟悉，還有些聒噪的聲音。

是那個裴家的小姐。

“爹爹，我要新品！”

蕭寶兒將視線放在那位氣度不凡的大人身上，聽見他那張薄情的唇一張一合。

說出了讓自己不敢置信的話。

他說：“哪次不是給你新品？”

“我們自家的店，除了宮里的娘娘們，用的最新的就是我們家嬌嬌了。”

他們的聲音并不算小，落在蕭寶兒的耳朵里，更像是巨大的驚雷。

這位裴大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爹爹嗎？

那那個比自己還大一些的裴嬌是怎么一回事？

這就是娘親說的欺騙嗎？

蕭寶兒還是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人性的惡劣能到什么程度。

更不知道人可以為了那些榮華富貴能拋妻棄子。

但是看著他們相親相愛的樣子，蕭寶兒心里閃過了一絲苦楚。

她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得到父愛而難過。

而是因為，這里有很多很多胭脂水粉，它們每一個都看起來比自家娘親手中的那個要精良。

娘親視如珍寶的東西，在這里居然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甚至……

有些上不得臺面。

隨著裴云之和裴嬌的到來，他們的女主人也落下了腳步。

看著店里的新品，裴夫人也只是露出了淡然的笑容，氣質出塵，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好似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的價值。

小寶注意到，她的指尖沒有一絲繭，光潔白皙，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手。

和娘親那雙布滿老繭，全都是傷口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面容精致秀美，娘親的臉上過早的染上了霜雪。

頭發都白了幾根。

她們年歲分明差不多，但卻天差地別，讓人唏噓。

小寶心里涌上了幾分難忍的疼痛。

但她很快就調整好心態。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去找爹爹，自然不會再去在意他要做什么。

畢竟只有還放在心里的人才會在意。

而且現在，她身上還有一件人命關天的事要做。

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走神。

灰耗子不知道在剛剛電光火石之間，蕭寶兒腦海里閃過那么多念頭。

它只是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味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快點進去，那個侍女還沒走。

——真是奇怪，他們這個胭脂水粉店怎么有一股臭味，真是太熏耗子啦！

小寶眼神閃了閃。

臭味？

那是什么味道？

店里大量的香氣掩蓋了那股臭味，除了特意去注意的，幾乎沒辦法分別。

反而是站在小寶身邊的春芽，微微蹙眉，語氣有些驚訝。

“奇怪，這里怎么有股臭味？”

小寶聞言，睜大了眼睛。

“春芽姐姐，你也能聞到空氣中的臭味？”

春芽發現，除了小郡主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覺，其他人似乎都沒發現空氣中的臭味。

用比他們還驚訝的眼神回望。

“你們真的沒有聞到這個尸臭味嗎？”

春芽不是一開始就當王府的丫鬟的。

她是從后廚出來的丫鬟。

一開始是看上了她手腳利索，后來是看上春芽機靈。

只有春芽自己知道，她之所以能為貴人躲過很多災難，都是因為她嗅覺靈敏。

不能在后廚呆了，也是因為她嗅覺太敏銳了，隔夜菜，開始變質的蔬果……

一嗅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