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正回到家中,天色已經全黑。
拉開冰箱,打開前幾天買的面包和一小袋煙熏三文魚片,再去陽臺的盆栽上拔下一根青蔥。
前世他曾經多次刷到過那些吃白人餐的視頻,還留下了不少嘲諷評論。
風水輪流轉,眼下輪到他享用這等美食了。
他的廚藝其實還不錯,但一個人做飯,屬實有些孤獨。
勉強咽下粗糲的面包,他躺在床上,竟有些昏昏欲睡。
意識逐漸陷入混沌,他來到了一個漆黑的空間。
遠方有兩個紅色的光點。
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那兩個光點居然朝著他飛馳而來!
夢中的他身體完全僵硬,根本挪不動腳步。
當那兩點紅光越來越近時,他才赫然發現,
那根本就是一雙碩大的紅色眼珠!
是祂?!
隨著眼球的逼近,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
這是一種生物本能,是人類對于危險最自然的反應。
那家伙對于人類的惡意,幾乎都已經刻在了人類的基因里。
林正無比確信,如果人類有天敵,那紅眼絕對是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就當他以為自己要和那未知的存在正面相遇之時,一道黑霧在他身邊彌漫開來。
這黑霧讓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萬幸的是,似乎紅眼無法看穿這片迷霧。
黑霧之外,一道身影漸漸顯露,
那是一只體型大得驚人的怪物,祂的身形龐大,宛若深海中的巨鯨。
可就算是藍鯨在祂面前,也如小魚一般微不足道。
突然失去目標,可怖的巨大怪物卻也沒有立即離去。
而是繞著黑霧不停徘徊。
直到確定徹底失去了目標,祂才漸漸遠去。
“吼……!”
幽深的低吼讓人瞬間想到了無邊的深海。
林正緩緩睜開眼,大汗淋漓地從床上坐起。
作為一名道士,他當然能區分什么是夢境,什么是夢魘。
掏出貼身存放的萬魂幡,他反應過來,那股黑霧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只是林正沒料到,這破損的法器居然能阻擋那樣可怖的存在。
不,還談不上阻擋,只能算隱藏。
但也已經頗為驚人了。
他輕輕摩挲手腕上的印記,黑色的部分肉眼可見的再度增長了。
已經到了一點鐘的位置。
按照這個進度,恐怕不出半個月,就要全黑了。
到時候萬魂幡還能不能提供庇護就不好說了。
林正長噓一口氣。
“真尷尬啊,一個請不下神的道士……”
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就已經發現了,他無法像以前一樣,用符箓調請雷部,就連他用的最順手的五猖兵馬,也成了擺設。
這個世界,別說雷部眾神了,就連陰兵都沒有。
這也是為何他處境如此艱難的原因,沒有精鋼鉆,他也不敢攬瓷器活。
至于用弗里曼去透視賭錢,他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以鬼取財者,天地反取其壽,這是一種極為不劃算的買賣。
也許只是贏個一萬塊,就得缺胳膊少腿了。
除了手上的萬魂幡,他一身法術幾乎難以施展。
“既然這樣,那就把你好好祭練起來,總不能一輩子當縮頭烏龜吧。”
咕咕……
他揉了揉肚子,看來剛才的對峙,把他的晚飯消耗光了。
“今天失算了,該讓那小女警請我吃餐好的。”
…………
華人街,紅龍便利店。
阿賓的父親自從不再混跡街頭,就以勤勞致富。
他能帶著一家三口在芝加哥生存下來,靠的就是這個不起眼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平日里兩夫妻會輪流值夜班。
但今晚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二人決定出門好好游玩一趟。
這就苦了花臂青年了。
他本就是個坐不住的人,晚上守著空蕩蕩的店鋪,更是苦悶。
“歡迎光臨!”
自動門突然打開。
阿賓有氣無力地從柜臺后站起來。
“人呢?”
便利不大,他一眼就能看出店里根本沒有客人。
他撇了撇嘴,再次坐下,只當自動門出了問題。
然后用遙控器把空調調高了一些。
夜里的氣溫有些低。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老舊的自動門再次吱呀打開,關上,打開,又關上。
但門口依舊空無一人。
阿賓疑惑地走到門口,便利店里慘白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
他這才發現,原來是幾只碩大的飛蛾趴在了紅外線傳感器上。
“叼……”
他罵罵咧咧的取來掃把,將礙事的飛蛾打掉,自動門恢復了正常。
見暫時沒有客人,他走到門口外點燃了一根香煙。
“歡迎光臨!”
自動門再次自行打開,隨后久久都沒有關上。
這次傳感器上卻沒有了飛蛾。
阿賓給也許在努力擴大家族規模的父親發去信息,
“爸,自動門好像壞了,記得找人來修一下。”
沒一會兒,張德發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有些氣喘,也許是剛剛夜跑完不久,
“你是不是又皮癢了?”
花臂青年默默把音量調低,
“爸,那門真的壞了,老自己開。”
“他媽的店里全是客人你看不到?抽煙不會等客人走了再抽?”
原來張德發剛才通過監控,瞄了一眼店里的情況。
可阿賓回過頭,看著空空蕩蕩的店鋪,一時間有些茫然。
“沒人啊?”
“老子好不容易出門一趟,你就給我耍花招磨洋工是吧,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暴怒的張德發掛斷了電話。
“神經病。”
阿賓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慢悠悠晃回了店里。
正當他打算繼續躺下刷臉書的時候,眼睛無意間瞄了一眼柜臺后的監控屏幕。
頓時頭皮發麻。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視線在屏幕和店鋪空間里來回挪動。
只見監控屏幕的畫面里,
本該空蕩的便利店中,
赫然站滿了“人”。
他們全都低垂著頭,呆立在原地。
這些看不見的顧客臉色蒼白,嘴唇青紫,簡直和他上次在葬禮上看到的爺爺尸體一模一樣!
花臂男不動聲色地站起來,低著頭,憑借記憶,顫顫巍巍的繞開站在自己柜臺前那無形的客人,走向門口。
可剛才還感應無比靈敏的自動門,此刻卻緊緊地關著。
任憑他如何推動,都無法打開。
花臂青年的此刻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但是他強忍著心中的恐懼,頭也不敢抬,默默的往店鋪里的儲物間走去,他記得儲物間好像沒有“客人”。
等到將儲物間的門緊緊鎖上,他才哆哆嗦嗦地掏出了屁股后面的名片,撥通了電話。
電話久久無人接聽,他嚇得腿都軟了,整個人縮在了角落。
好在第二次撥打電話,對方接了起來,
阿賓用哭腔低聲道,
“大……大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