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載春秋,改變的是容顏,不變的是同窗情誼。這次聚會,是我們青春的一次回望,也是未來情誼延續的起點。
要珍惜聚會的美好時光。同學聚會是一種寄托,也是回憶;是友情的共享,也是愛情的碰撞。”下面是郭文明講的故事:
我是長莊人,父母生了我們姐弟四個,我有兩個姐姐一個妹妹。
大姐視力不好,小學畢業后便輟學了。二姐成績非常好,不過那時候推薦上大學,我家因為成分不好,二姐沒有被推薦,只能到鄉辦廠里打工。她把從小學到高中的課本都收藏在家,我有空就拿出來看。
我最喜歡看的就是語文書上的白話小說,比如《失街亭》、《武松打虎》、《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等文。對于文中的英雄十分欣賞,對于寫作者也無比祟拜。
上初二的時候,有人上課看小說,被老師沒收!有次我送作業本去老師宿舍,看到被他沒收的《紅樓夢》,我便偷回家看,看完后我又自作主張地給了那位同學。
那同學很高興,說鄰鎮磨頭有個文化站,藏書很多,只要押兩塊錢,月租五分,便可以天天借書看。于是我省吃儉用存了兩塊錢,到文化站辦了一張借書證,
我用三個晚上看完了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飄》,米切爾把我帶進另外一個世界,她就像穿著隨意、有些俗艷的使女牽著我的手,將我領進了神圣、莊重的教堂一樣。
接著我開始閱讀托爾斯泰、巴爾扎克和斯湯達。只要走進文字,我的手上就會出汗、不安和驚恐。我需要不斷地合上書頁,才能抵抗閱讀給我帶來的躁動和驚懼。
讀《包法利夫人》時,正好放年假,在嚴寒的冬天我會莫名其妙地從床上爬起來,然后在村子里跑上一圈,又跑回家里一字一句地將書看完。
初中時我語文一直名列第一!別人怕寫作文,我最喜歡寫。老師常把我的作文當作范文讀給同學們聽。
我語文好,數理化也不錯,英語卻是一竅不通!至今除了26個字母,其它一句也不會說!有次老師用英語問我:what’s your name? 我不知他講的什么,回答不出來。同座叫我回答:my name is a dog!我真的那樣說了,結果哄堂大笑!
上高中時的班主任是朱祝和老師,他穿著整潔,一絲不茍,語文課極生動,我的作文,也經常被他在課堂朗讀。他朗讀的時候,我在下面很激動,也很緊張。朱老師退休后,依舊似翩翩少年,風度不減當年。四十多年的時光,在他身上并沒有留下太多雕琢的印記。
那時候別人擠出時間做試題,我是除了上課就看書。那些古典名著著實讓我著迷,我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朱老師為我著急,多次提醒我,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如果不用足全部的身心,將來肯定會名落孫山,但我依然如饑似渴地閱讀書籍。
不久校里成立文學社,大家推舉我當了社長。
從此我開始寫作,并試著投稿和發表。1983年在《紫瑯》發表的第一個短篇,只有3元的稿酬,可我象今天得了3萬塊錢一樣激動和興奮。
上高三的時候,我愛上了班里的一位女同學,她叫張琳琳,喜歡寫詩,也是文學社成員。
張琳琳長得很漂亮,每個男孩子都為她著迷,她也喜歡周旋于其他男生之中,我不知道她對我有沒有興趣。
因為我是文學社社長,經常在校里出黑板報。張琳琳的字寫得好,我便請她幫忙。課后同學們圍在黑板報前欣賞,大家都認為我們是才子才女。
有天出完黑板報,我們手拉著手在操場上散步,不知怎么就談到愛情。天色很暗,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一會兒月亮出來了,她說她喜歡星空,就像喜歡我的眼神,憂傷中透著些抑郁。她還說她想看看那里面會藏著些什么?我低下頭想吻她,她卻比我先紅了臉。看著她害羞的樣子,我忽然想和她一輩子走下去。
后來有一天,她給我寫了一首詩,我到現在都記得:
夜草如碧絲,
思念低綠枝,
當君懷歸日,
是妾斷腸時。
我當天請她看電影,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十排三座,我記得很熟。當我走進電影院時,園園早已坐在那兒了。旁邊那空著的座位讓我有點兒激動,我感到自己好象失去了重心,坐進一個虛無的空檔里。
長這么大,我這是第一回跟女孩看電影。我竭力想把這看作很平常的事,可還是緊張得不得了。
在兩只手按觸的剎那,我竟控制不住一把抓住了它!
一股溫暖的感覺一下傳遍我的全身。
她的手那樣柔軟,溫和。我們的手緊緊相握,手臂觸了電般地顫抖著。
一切都象夢一樣,我感到自己一直渴望抓住點什么。現在才明白,她的手就是我一直渴望抓住的東西。我象一個瀕于死亡的人一樣拼命抓住救生圈,以不使自己沉下去。
我的緊張使她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我們的手都在悄悄地發熱,我感到全身的血液扇開翅膀在周身飛翔。很長時間,周固的一切都無聲無息......
愛情好比是毒酒一樣,蠶食著我的五臟六腑,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將它一飲而盡。
有天我看到《牡丹亭》的題記,有一句話久久無法忘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人類的情感是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因何而生的。
一旦產生了這種情感,便會朝一個目標一直走下去,直到不可回頭,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在不知不覺中,我已深陷……
后來我們都顯得格外興奮和開心。我經常拉著她的手在操場上瘋跑,我們偷偷地在一起吃飯。冬夜的寒風中,我們相互依偎,分享著彼此的夢想和對未來的期望。我告訴張琳琳,我希望以后能夠陪伴她每一個重要的時刻,無論是快樂還是困難。
接下來便是高考,張琳琳考上了北京師范大學,而我卻以11分之差名落孫山。
初戀雖然短暫,卻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閉上雙眼回想起那段美好的時光。我們一起走過校園,手牽著手,享受著彼此的陪伴。
畢業以后,我以學生早戀為題材寫了篇十幾萬字的愛情小說。先寄《少年文藝》,退回!再寄《兒童文學》,退回!再寄《墾春泥》雜志。這次沒退,我估計一定被錄用了!
三個月后我打電話給編輯部,一位姓沈的編輯告訴我他已看了,寫得不錯,原稿及修改意見早就退了,他讓我修改之后再寄!
那時農村的信都是送到村長家里,村長看見熟人就讓人稍帶。我找村長詢問,村長想了很久才說叫一位婦女帶給我。我忙找到那位婦女。婦女說她忙忘了,放到床頭柜上被她老公擦了屁股!她老公還說比用報紙好呢!她說我實在要她買兩卷衛生紙賠我!
我欲哭無淚!十萬個字,我寫了兩個多月!寫了改,改了寫,我又沒留底稿!我憑記憶又重寫了一遍。為了防止丟失,我親自送到《墾春泥》雜志社,沈編輯熱情地接待了我,并答應我下月發表。
記得那次從南京回來,我坐到如皋車站下車,突然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發現了她:王園園!當時那份令我癡迷的驚喜,真的不能用語言表達。是她,肯定是她!我不顧一切地狂奔到她的前面,她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陽,讓我的所有緊張瞬間融化。
她說她的家就住在車站附近,她叫我去她的家里看看。我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來到家里。
她的家布置得簡單而溫馨,我們在客廳坐下,茶幾上擺著她親手做的小點心。我遞給她路上剛買的禮物,她接過后,臉上的驚喜讓我心里一暖。
我們聊起了過去的中學生活,那些快樂和無憂無慮的日子,讓人不禁懷念。園園的聲音總是那么悅耳,她的笑聲總是那么清脆,我沉醉在與她的對話中,幾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一會兒她說要上衛生間,我忙逃也似地離開了她的家門。我都不能平視她的目光,又如何表達我心中那份神圣的眷戀?
聽說她在桃園中學當老師,我給她寫了許多信,其中有一封是這樣寫的:
琳琳,我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每當夜深人靜,我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它們像野馬一樣奔跑,總是不由自主地跑向你的方向。
這種感覺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地束縛著我的心靈,讓我無法自拔。我試圖去擺脫這種思念,卻發現越掙扎,這種力量就越強大。它像一座無形的牢籠,將我困在其中,讓我無法逃脫。
每當我閉上眼睛,你的身影就會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你的笑容、你的聲音、你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里。我仿佛能感受到你的呼吸,能聽到你的心跳。然而當我睜開眼睛,卻發現你并不在我身邊。這種失落感讓我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然而我無法觸碰到你的身體,無法聽到你的聲音,無法看到你的笑容。我只能通過文字和圖片來寄托我的思念。但這種方式又怎么比得上真實相處呢?
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和事讓我們感到無奈和疲憊。但是只要想到你,我的心就會充滿力量。你是我前進的動力,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撐。
我懷念上學時那些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那些平凡而又美好的時光。我們一起看電影,一起品嘗美食,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那些回憶如同一幅幅美麗的畫卷,在我的心中反復播放。我多么希望能夠回到那些時光,重新感受那份幸福和快樂。
張琳琳從來沒有給我回過信。
后來靜下心來想想,其實我們之間什么也沒有發生過,甚至連碰都沒有碰過;除了看電影那次抓了一下她的手,我們之間什么也沒有。只是我為了她付出了所有的情感,而她留給我的卻是拒絕和傷害。
2003年9月,一位初中同學介紹我到北京對外經貿大學做保安,月工資八百塊!我想做保安比較輕松,空閉時間還可以看書寫作,說不定還能實現理想呢!
初中同學是個瓦工,他在校里看到招工啟事叫我來的,我來不久他就走了。當時他把我領到保衛科長那里,保衛科長安排我到博學樓管理公司上班。名叫管理公司,其實就是傳達室,我來就是保安。
傳達室里本來有兩個人:小周和小吳。兩個人大約二十四、五歲,河南人。我來后相互點頭笑笑。他們用家鄉話交流,我一句也聽不懂。
我們早七點上班,晚十點下班。上班時將所有教室門打開,下班后將所有教室門關上,同時將電燈熄掉。平時就在傳達室里坐著:收發信件、報紙,招領失物;有空時輪留上樓巡查。
兩個小伙子很勤快,早上很早開門,晚上主動上樓熄燈關門。兩個人坐不住,一會兒就上樓巡查,讓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坐著。我喜歡看書寫作,正好求之不得!
我那時沒有電腦,也不會打字,投稿還是用稿紙寫好之后郵寄。
外貿大學有個出版社,出版社旁邊就是讀者服務部,服務部里邊可以買書借書,還幫忙打字、復印,收費只有外面一半。營業員一男一女。男的是位五十多歲的老頭,不茍言笑;女的二十多歲,長相甜美漂亮,對人十分熱情。學校里老師、學生太多,我去復印過幾次,她對我也沒印象。有一次我請她幫我打一份六千多字的小說,她說三十塊錢。我給她三十塊錢。她說白天沒時間打,晚上再打。我只好隨她。
第二天我去拿時,服務部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將打好的稿子和三十塊錢都給了我!她說閑著也是閑著,幫我打字正好消磨時間。還說我寫的小說很真實,很感人!
經過交談,才知道她叫王建萍,四川瀘州人,今年二十六歲。她是家中獨女,父母想將她招贅在家,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去年她和老鄉到校里裝修教室,看到讀者服務部招收員工便報名應聘,想不到真被錄用,其實也是臨時的。
出版社經常向外寄書、退稿,所有信件都放在王建萍這里,由她代寄,郵資統一支付。王建萍叫我把稿件也放她這里,她幫我代寄。我說這樣不太好吧?這不是假公濟私損人利己嗎?王建萍罵我一聲傻瓜!她說一、兩塊錢不算貪污,她給家里寫信也是混在里面一起報銷。
卻說沈老師退休后,我寫稿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換個信封退回,退稿信也是鉛印的:
大作拜讀,經研究不擬刊用,現退回。
我估計人家根本沒看。因為鄉郵局沒有大信封,我寄稿件都是用舊日歷舊年畫自制的信封,臟得不得了,內頁也不干凈,回信地址是:如皋市桃園鎮長莊村三組。編輯肯定沒興趣看。到了北京以后,我投稿都是用的學校信封,地址當然是對外經貿大學,院、系、班級都不必寫,因為所有來信都從傳達室經過,我的信當然不會送給別人。報刊編輯以為我是大學老師,投稿一般都能刊用,回信寫得也很客氣。有位編輯說他外甥也在該校上學,麻煩我多多關照。我回信一定一定,事實上哪敢找他外甥?若對方知道我是保安,還會叫我郭老師嗎?
2003年農歷9月15日,是王建萍二十六歲生日。這天她請我到外面飯店吃飯。因為聊得開心,我喝了一斤白酒,她也喝了半斤紅酒!兩個人都有點醉了。想到她是四川人,我是江蘇人,現在都在北京打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飯店上面便是賓館,王建芳說她開了房間,今天不打算回校了。校里有員工宿舍,平時她和幾位掃地大媽宿在一起,也沒有什么共同語言。
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那夜的夜色太美她太溫柔!吃過飯后我們一起到賓館的陽臺上賞月。旅客們吃過飯后都上床睡了,陽臺上只有我們兩人。我們靜靜地凝望著夜空,看明月在云中穿梭,月光柔和地灑在身上。遠方傳來縹緲的歌聲,我們一起感受“月中清露點朝夜”的美麗。
半夜過后,我準備回校睡覺,王建萍羞澀地說:“學校十點關門,你現在進不去了,就在這里睡吧。”
于是我進了她開的房間,我先洗澡,洗完后躺在床上休息;陳建萍接著去洗。當她洗完出來,我不由一下子呆了。只見她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最是那回眸一笑,更顯得風情萬種。她主動吻了我一下,并且叫我大作家。我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將她摟進懷里。
這時候月光照進房間,我們倆相依相偎,對著十五的月亮發誓: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我們就在北京打工,她不去江蘇,我也不去四川。會有那么一天,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天空!
對外經貿大學開放式管理,任何人都可以進出校園。大部分都是老師、學生以及學校員工;也有少部分小偷混進學校。學生丟失手表、手機的情況比較嚴重;筆記本電腦也時有丟失。領導讓我們加強巡查,發現可疑情況立即匯報!
這天,一位女同學撿到一只諾基亞手機,十分高興地交給我們。小吳表示感謝之后,立即將手機關機放到袋里,然后在窗外小黑板上寫上一則招領啟事:
今有同學撿到一只手機,請失主前來認領。
半小時后果然有人前來認領,小吳將自己用的手機拿給他看。失主一看不是,失望地走了!
保安怎么能這樣?我叫小吳還給人家!人窮志不能窮!小吳說這些同學將來都是富人,丟個手機無關緊要,我們做保安的發不了財,要他個手機也不過分!
“就是就是!小吳說得不錯!”小周隨聲咐合。
什么混賬邏輯?我們做保安的應該盡力幫助同學,怎么能要人家東西呢?何況不是自己撿的,自己撿的也要還給人家!
這天晚上,小吳生病請假,我和小周上樓關門。小周一到樓上,立即東張西望;看看四下無人,他才進入教室。他不急著關燈,而是每個抽屜尋找起來。凡是同學忘在課桌里的鋼筆、手表,他都放到自己袋里!他將一只眼鏡給我,我憤怒地叫他放回原處!
當我們關到最后一間教室時,小周發現有個同學的課桌里竟然放著一只手機。他毫不猶豫地放到袋里去了。這次我沒有叫他放回原處,我已拿定主張要幫他舉報了!
第二天早上,一位女同學愁容滿面地進來,說她昨天放在課桌下的手機找不到了!她昨天最后一個離開教室,今天最早進來,有誰半夜進去拿呢?
“你會不會記錯了?或許忘在其它地方吧?”小周做賊心虛,故意誤導她。
“不會!我昨晚在教室還給家里打過電話,到了宿舍才發現手機忘了帶回。我過來拿,大門已經關了!嗚嗚!我每天只吃兩塊錢伙食,省了半年才買的!女孩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別哭,我一定幫你找到!”我一邊安慰女孩,一邊離開傳達室向校長室走去......
校長聽我講了事情經過,自然十分震怒!他讓我和他一起前來詢問小吳、小周。二人已不知去向。原來他們看我離開教學樓,知道我去舉報,立即逃走了!
當天晚上,小周給我打了個電話,叫我出門小心一些!他說只要我走出校門,他立即將我的狗腿打斷!
我以為他嚇我,也沒放在心上。星期日到外面買書,回校時有人攔住我,接著又圍上來五、六個人,我一個都不認識,顯然是小周、小吳叫他們來的!
我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還沒動手,一個大個子舉起啤酒瓶就往我的頭上砸來。其它人也跟著猛攻,我什么時候昏倒的也不知道。
當我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里了,頭上纏的全是紗布。“護士,我是怎么進的醫院?”看到護士進來我問。
“你老婆送來的呀!”原來我昏過去后,小周怕出人命,用公用電話打給王建萍,說我出了車禍,王建萍也就送我進來了,而小周等人立即逃之夭夭。
我想坐起來,可我用盡力氣也沒能坐起來。我掀起被子,用手按了一下大腿,一點直覺都沒有。
“我的腿怎么了?”我吃驚地問。“你……”護士猶豫著。“快說啊!我到底怎么了?”我大聲地吼著。護士小心翼翼地說:“你的頭部被硬物砸了,血管砸破了,我們為你做了開顱手術,你的腿失去知覺了……”我趕緊問:“那我的腿還可以恢復嗎?”護士說:“不能了,除非發生奇跡。”我徹底地蒙了。護士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么,“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待會。”“好吧,我一會幫你打針。”說完走出病房,輕輕地關上了房門,我用被子蓋住臉……
一會兒門被推開了,王建萍走了進來,看到我醒來她笑著說:“你醒了。”我忍不住嚎啕大哭。王建萍把桌子上的保溫瓶打開,一陣香氣飄了出來,她慢慢地盛了一碗,說:“來,喝點雞湯。”說著用勺子舀了一勺子喂我,我隨手一推,湯撒在她身上,很燙,她沒有講話。我說:“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嗯,好吧,你休息,我一會過來看你。”
我看著天花板,想了很多,很多……我真的下輩子靠輪椅了嗎?我不想這樣!我要走路!我要奔跑!
一會兒王建萍又進來了,她說:“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我輕輕地說:“我不餓。”她趕緊問:“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盡管說。”我看著她說:“那你幫我把床搖高點,建萍,你以后不用過來了。這件事和你無關。”她一邊搖床一邊說:“這樣怎么行?你在這邊沒親人,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啊?”“你……”我還沒說出口,她就打斷我的話:“什么都不用說了,我先回老家一次,下星期過來看你。”
第二天晚上,護士問我:“你老婆回來沒有?明天你一定要出院,醫院的床位不夠,還有醫藥費要交齊。”我問:“護士,多少錢?”“一共兩萬多。”我真的蒙了,別說兩萬多,我現在兩百塊錢都沒有。我打電話給二姐,第二天她來接我回家了。
從北京回來后,我給王建萍發了一個信息:“建萍,我真的很愛你,可我們不能在一起了。我現在已回江蘇,不要想我,忘記我吧。”
發完信息我的手機號碼便停機了,我又換了一張新卡。以后再也沒有跟王建萍聯系,更不會與北京的任何人聯系。
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在這茫茫人海中,彼此能夠相遇,那得需要多少緣分。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韶華芳菲,慶幸在這段最美的年華與你相遇,感恩上天的眷顧。
不是每一段愛情都有美麗的回憶,也不是每段回憶都是那么的刻骨銘心。
我們既然不能相伴到老,就讓我在這里為你祝福。
因為你已是我今生永遠無法割舍的牽掛。只是再多的思念和牽掛也換不回擁有你的日子。
失去最愛的人竟是這種感覺,原來愛你和放棄一樣的不容易。
只是有一段感情再也不可能繼續,有一個人再也不可能相依偎。
有一個聲音再也不能經常在耳邊響起,有一雙手再也握不住那手心的溫度與舒適。
當你不開心的時候,我會陪你流淚。當你不快樂的時候,我就是你的開心果。
當你孤獨的時候,有我在陪你說話。當你傷感的時候,我會和你一樣的憂郁。
當你夢見我的時候,那是我在想你了......
回家后我就成了瘸子,每天與輪椅為伴。
我又寫故事向報刊投稿,回信地址依然是如皋市桃園鎮長莊村三組,再也沒有人叫我老師,我寫的稿子依然石沉大海或者原稿退回,一氣之下我發誓不再投稿,所有的稿子都放到箱底。
2016年5月,我去桃園中學向馬建國同學借書,他留我吃飯,我也就沒走。大約11點鐘,一位姓顧的老板約他吃飯,馬建國說來了位同學,走不開。顧老板叫我一起去,多一個人沒事。我想吃一頓飯也沒事,下次回請就是。
到了飯店,馬建國一一為我介紹:這是張作家,自由撰稿人;這是李畫家,著名書法家、畫家;這是王女士,現代派自由體詩人。當介紹到請客的那位老板時,馬建國說他是修建化糞池的顧老板,年收入幾百萬!顧老板立即糾正說:“修建化糞池只是我的副業,我的真正身份是南通**會員,如皋第一才子,你沒有聽說過嗎?”說完到汽車后備箱里拿了一本自己出的書給我。
我一聽肅然起敬,接過書后隨便翻了翻,還是家挺知名的出版社出版的,裝幀也很華美,可是再瞅瞅里邊的文章,都是很一般的通訊報道,而且千篇一律:決議沒有不通過的,人心沒有不振奮的;接見沒有不親自的,看望沒有不親切的;班子沒有不團結的,群眾沒有不滿意的;效率沒有不顯著的,成就沒有不巨大的……
飯后回家,才發現才子給我的書忘在飯店里了,我想算了,看了也沒什么用。這時才子打來電話,問我他寫的書怎樣?我說不錯不錯!語言優美情感真實,通俗易懂文采斐然,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才子讓我發個位置給他,他再贈送兩本書給我,內容更精彩,故事更動人!我不好拒絕,于是訂了一家飯店,同時約了十幾位文友。文友們聽說是才子來了,都推說家里有事不來了。
大約五點鐘,才子開著寶馬來了,同時帶來了自己剛出的兩本新書。我忙恭恭敬敬地請他簽上大名。
從此我和才子成了朋友,他在公眾號發的文章第一時間發給我看,我也把以前寫的故事發給他看。他問我想不想出書,我問他出一本書能得多少稿費?他說現在出書都是自費,費用在三萬元左右,同時贈送一千本書;如果有渠道出售,一般也不會虧。
三萬塊錢也不算多,幾天后我把錢和文檔轉給才子,然后等待小說出版。
半年以后,我的書終于出版了,出版社按協議給了我一千本書。
幾天后我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地點定在桃園大酒店。聚會前我在同學群中宣布:聚會采取AA制,男生二百,女生免費,另外每人贈送一本自己剛寫的新書。
到了聚會這天,同學們果然開著奔馳、寶馬來了,也有的開著電瓶車,我想他們肯定是沖著我的新書來的。我在每本書上都簽上自己的大名,然后讓馬建國負責收錢。
聚會前馬建國就對我說:“張琳琳聽說你出了新書,今天也來,你小子如果好好表現,說不定今天就能抱得美人歸呢!”
馬建國跟張琳琳以前是同事,聽說也和她談過戀愛,現在居然把她推薦給我,馬老師真的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啊!
聚會現場熱鬧非凡,同學們都在愉快地交談著,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張琳琳。只見她穿著一襲簡單而優雅的裙子,模樣依舊美麗動人,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絲滄桑。
我坐在輪椅上不能走動,便向她招手致意,張琳琳也向我揮手。馬建國安排她在我的身邊坐下。我心中雖然有千言萬語,可是卻不知如何開口。
曾經的日子仿佛重現。張琳琳依舊光彩照人,而我被人打傷后成了殘廢,額頭上也出現了幾絲白發。
這時張琳琳低聲問我:“郭文明在哪里?”
“我就是郭文明。”
張琳琳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和感動,可是一會兒眼神便暗淡下來。
臨別時我緊緊地握住張琳琳的手說:“謝謝你今天來參加同學聚會,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愿意陪你一起走過春夏秋冬。”
張琳琳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也是我們同學。
我除了祝她幸福,還能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