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地閉上眼，“焚心引…焚心引…那才是你唯一的活路…可那光…是要燒你的魂去點亮的！燒的是你的命！暖的是別人的爐！你怎么就不明白…怎么就不怕啊！你這個傻孩子！作死啊！！”

她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同樣飛蛾撲火、萬劫不復(fù)的自己。

終于！

顧西洲的喉結(jié)，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那一下微動，如同驚雷劈在南風(fēng)和柳如煙緊繃的心弦上！

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暖意，如同深埋地底、瀕臨熄滅的火星被微風(fēng)拂過，極其緩慢地，在他冰冷僵死的經(jīng)脈深處，極其艱難地，開始游走。

雖然微弱，卻是生機(jī)的象征！

南風(fēng)灰敗的臉上驟然迸發(fā)出瀕死的光，那光芒亮得驚人，仿佛回光返照：

“你…感覺到了…對不對？顧西洲…我就知道…你不敢死！！”

就在這一瞬——

南風(fēng)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嘣”地斷了。

意志的堤壩在確認(rèn)他生機(jī)萌動的瞬間轟然倒塌。

三天三夜累積的疲憊、**與精神的雙重折磨、以及“斃命散”感受到宿主意志松懈后驟然爆發(fā)的反噬……腹中那股陰寒死氣仿佛被“焚心引”這個名字刺激得更加狂暴！

如同潰堤的洪峰，瞬間將她吞沒。

“呃……”

一聲壓抑短促的悶哼。

腹中那股蟄伏的陰寒死氣驟然炸開！

粘稠如蜜的毒血混著膽汁猛地涌上喉頭，又被她死死咽下，只在嘴角溢出一絲暗紅。

皮膚下那層灰敗的死氣瞬間變得濃郁，如同實質(zhì)的陰影，骨節(jié)間游走的陰寒讓她全身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像一條離水的魚。

她甚至沒能看清顧西洲臉上是否真的多了一絲生氣，身體便如斷線的木偶，直直向前栽倒。

“咚！”

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榻沿，徹底失去意識。

唯一留下的痕跡，是她那只曾緊攥續(xù)脈丹的手，無力地搭在顧西洲的身側(cè)，指尖還殘留著丹藥的微溫。

空氣里，續(xù)脈丹殘余的藥香，混合著南風(fēng)身上濃重的血腥、汗?jié)n和毒藥散發(fā)的陰冷死氣，彌漫不散，形成一種詭異而悲愴的氛圍。

她懷中，那面攝魂鏡緊貼冰冷的肌膚，詭異的冰涼感似乎更清晰了，仿佛在無聲記錄著“焚心引”這個禁忌的名字被提及的瞬間，以及南風(fēng)徹底崩潰倒下的畫面。

柳如煙幾步搶上前，腳步踉蹌。

看著榻邊氣若游絲、如同被徹底撕碎的破布娃娃般的南風(fēng)，又看看榻上那具似乎終于有了微弱氣息、卻依舊無法動彈的軀體，臉上的表情復(fù)雜到扭曲，悔恨、憤怒、絕望、一絲微弱的憐憫交織在一起。她顫抖著手，先探南風(fēng)的鼻息，冰涼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又摸她的額頭，汗?jié)癖淙缤瘛?/p>

指尖觸到南風(fēng)頸側(cè)皮膚下不自然的、如同細(xì)小冰蟲般瘋狂竄動的寒意，那是斃命散更深層侵蝕、徹底爆發(fā)的標(biāo)志。

“斃命散…一月…焚心引…婚禮…”柳如煙喃喃自語，每一個詞都像淬毒的針扎在她心上。

她的目光，緩緩移向南風(fēng)懷中那面攝魂鏡模糊的輪廓，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幽深復(fù)雜，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一個念頭，如同毒蛇，噬咬著她的理智——一個與她當(dāng)年如出一轍、飲鴆止渴的主意，悄然成形，帶著破釜沉舟的瘋狂。

“傲天…這就是你們的命運嗎…”

她抬起頭，望向虛空，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狠絕取代，聲音低啞卻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然，“只能這樣了……”

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滴落。

殘陽如血，潑在荒村破廟的斷壁殘垣上，把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歪歪扭扭的，跟地里刨出來的獸骨似的。

靜得嚇人，連蒼蠅飛過去都能聽見翅膀響。

空氣里一股子鐵銹味混著爛泥腥，聞著就讓人反胃——這是死人堆里才有的味兒。

南風(fēng)扛著剛劈的柴，腿跟灌了鉛似的，拖著快散架的身子撞進(jìn)破廟。

“哐當(dāng)”一聲，柴捆掉在地上，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顧西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下那攤血早就黑透了，跟墨汁似的。

他眼閉得死死的，臉白得像糊了層紙，嘴唇干得裂成了蜘蛛網(wǎng)，還泛著烏紫色，胸口起伏得跟蚊子喘氣似的，眼看就不行了。

最讓人眼疼的是他身上——新添的腳印密密麻麻，胸口那塊烏青陷得最深，臉上更是糊著泥，一只沾滿屎尿的破草鞋正死死踩著他的臉，把半邊臉頰都摁進(jìn)了爛泥里！

“呸！什么玩意兒！”

踩人的是村長，那滿臉橫肉抖了抖，一口黃痰“啐”地噴在顧西洲臉上，笑得一臉褶子，“前兒那幾個幫你的廢物被白虎宗的大人收拾了，活該！真當(dāng)你這瞎眼的能翻天？我聽白虎宗的仙師說，你那小相好的，早被騰龍宗的大人物玩得連骨頭渣都找不著了！哈哈哈！”

“村、村長說得對！”

旁邊一個豁牙的村民諂媚地接口，唾沫星子亂飛，“瞎子和個冰塊一樣，聽見沒？你那小娘們兒，指不定在騰龍宗大老爺?shù)拇采峡旎钅兀≡绨涯阃骄畔鲈仆饫玻∧阍谶@兒裝什么死狗情深？”

骨頭渣都找不著？……騰龍宗的床上快活？

南風(fēng)腦子“嗡”的一聲，血一下子沖上頭頂，眼前陣陣發(fā)黑。

這群畜生！

竟敢這么糟踐她！

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西洲的臉還被踩在泥里！

她強(qiáng)迫自己把目光釘在顧西洲身上，看著他被踐踏的慘狀。

旁邊幾個村民跟著傻笑，聲音跟破鑼似的。

可讓南風(fēng)后脖頸子冒涼氣的，是門框那兒靠著的白衣人。

那人袖口繡著個張牙舞爪的虎頭，胳膊抱在胸前，嘴角撇著，笑得跟貓抓老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