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巡撫夜訪:劉大人密商,三年后萬畝指標(上)
一、更鼓三聲,密使叩門
亥末子初,北關縣城萬籟俱寂。
三岔口碼頭新立的桅燈在風里搖晃,燈影投在河面,像一條伸伸縮縮的銀蛇。北藥局后院的更鼓剛敲過三更,門房老張正欲落鎖,忽聽“篤篤篤”三聲輕叩——
“京營急遞,劉大人至。”
老張一個激靈,睡意全消。
不消片刻,角門半啟,一頂極不起眼的青氈小轎悄悄滑入院中。轎簾打起,走下一人:月白便服,外披雨綢鶴氅,正是當今江北巡撫劉思危。隨行的只有兩名戈什哈,皆便裝,佩刀裹布,無聲無息。
沈青蘿已候在議事花廳。廳內只留一盞鯨油燈,燈芯剪得極低,火光縮成黃豆大,照見彼此眉眼卻照不進窗外。
“深夜叨擾,夫人勿怪。”劉思危拂袖坐下,聲音沙啞,“事關三年后‘萬畝藥園’大計,不得不密商。”
沈青蘿心口一跳:
“萬畝”二字,自北藥局掛牌之日起,已在官面私下流傳,卻從未有人敢真正落筆。
二、御前密折與三年軍需
劉思危從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密折,推到案中央。
火漆上赫然是內閣與兵部雙印——朱紅飛龍纏劍,在燈火下像凝固的血。
“夫人請看。”
折子極薄,只三頁。
第一頁,皇帝御筆朱批:“北地苦寒,邊防藥材十不存一。自今歲起,三年為期,官督民辦,擇良地萬畝,專產金創、暑瘟、瘴癘三類成藥,以充軍需。
——宣德二十九年四月廿五”
第二頁,是兵部估算:“需金創散五十萬劑、暑瘟丸八十萬粒、瘴癘膏三十萬罐。以畝產藥材折算,至少一萬畝上等良田,并配套曬場、倉廒、藥坊、碼頭。”
第三頁,卻只寫了一行小字,墨跡猶新:“首選之地:北關縣洛河灣三岔口,官給地,民給技,稅三免七,三年后可贖買為私產。”
沈青蘿指尖微緊。
三頁紙,把北藥局未來三年的命脈、乃至大周北疆的安危,一并壓到了她一人肩頭。
劉思危低聲補刀:
“今日朝會,兵部原擬分五處設園。是我以‘北藥局醫術精湛、水陸皆通’為由,硬把這一萬畝全攬到江北。夫人可知,這是多大的干系?”
沈青蘿抬眼,燈火里笑意極淡:“大人既深夜前來,想必已有后手。”
三、三道難題與一條活路
劉思危伸出三根手指:
“萬畝折成三道難關,須得夫人與我同擔。”
“其一,地。”
“洛河灣雖有千畝荒灘,可墾不足三成;余者或是淤沙,或是鹽鹵,需筑堤、洗田、引淡,工銀至少五萬兩。朝廷只給一萬兩,其余自籌。”
“其二,人。”
“軍需藥材品類繁多,需藥農三千戶、藥工一千人、熟手炮制藥師兩百人。北關縣不足半數,須從外省招募。流民、逃軍、罪徒,你敢不敢收?”
“其三,權。”
“萬畝藥園一旦成勢,北藥局便是軍需總庫。兵部、戶部、內府、甚至攝政王,都會伸手。夫人可有靠山?”
沈青蘿靜靜聽完,忽而一笑:“靠山不敢當,籌碼倒有幾個。”
她抬手,大寶捧來一只檀木匣。匣內三物:
一,太后親賜“仁心”金匾拓印,可抵內府掣肘;
二,八歲案首沈宴新擬《萬畝藥園圖說》,田疇、水渠、倉廒、碼頭,一目了然;
三,二寶昨夜才繪成的《連環水車堤工圖》,可筑堤、洗田、引淡,一機三用,工銀省半。
劉思危目光落在第三幅圖上,久久不語,半晌吐出一句話:“夫人若能半年內筑堤通水,工銀我替你補三萬。”
沈青蘿挑眉:“條件?”
劉思危壓低聲音:“三年后,軍需藥材若足數,我保北藥局一家獨掌漕運藥引;若不足——”
他指尖在案上輕輕一劃,像刀鋒掠過紙背——“我丟官,你抄家。”
四、燈下盟誓
鯨油燈芯“啪”地爆了個燈花。
沈青蘿抬手,將密折合上,緩緩推到劉思危面前:“成交。”
她起身,親自斟了兩盞清酒。酒是北藥局自釀的“當歸露”,色如琥珀,藥香微苦。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
劉思危放下酒盞,忽道:“還有一事,須得夫人早做準備。”
“苗疆圣女已入京,七月十五中元節,皇城祭禮。兵部暗線來報,圣女與攝政王暗通,或借‘血蠱’生變。若當日藥園動工,恐被牽連。”
沈青蘿眸色微冷:“那便讓他們自顧不暇。”
劉思危深深看她一眼,拱手:“本撫明日即返省垣,明面不插手,暗里全力周旋。夫人保重。”
五、尾聲
小轎悄然離去,夜色重新合攏。
沈青蘿獨立院中,仰望星河。
三年后,一萬畝藥田,五十萬劑軍藥,三千戶藥農,一道生死契約——
她抬手,輕聲喚:“大寶、二寶、三寶,北藥局要開新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