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在半夜驟然落下,瓦溝的水像斷了線的珠簾,砸在破窗欞上噼啪作響。沈青蘿睜眼的一瞬,先聞到一股濃烈的土腥氣,接著是潮濕稻草里混著的血腥——像鐵銹在舌尖滾過,微甜,卻讓人作嘔。她動了動手指,指腹觸到粗糲的草席,頓時意識到這不是劇組道具,也不是夢。
“醒了?”稚嫩的童音帶著夜雨的寒氣,從頭頂落下來。
沈青蘿循聲望去,只見三個瘦小的身影圍在床前。最大的男孩不過七八歲,手里卻握著一把豁口的柴刀,刀尖對準她的眉心;刀背上還沾著暗紅的血漬,雨水一沖,順著刃口滴到她臉頰,溫熱而黏膩。男孩睫毛濃密,卻掩不住眼底的戾氣,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狼。旁邊的小女孩五六歲,掌心托著一張油紙,紙角露出慘白的粉末——砒霜特有的杏仁味,在濕冷的空氣里格外刺鼻。最小的奶團子才三歲,抱著一只黑瓦罐,罐口漂著幾根磨得發亮的繡花針,雨水打進去,“叮?!睅紫?,像催命的更漏。
屋外閃電劈開夜空,慘白的光照在孩子們臉上,也照在沈青蘿驟然收縮的瞳孔里。原書劇情像洪水一樣灌進腦?!┏闪送诨曳磁?,是這本書里三個未來大佬的惡毒繼母。原身好賭成性,昨夜剛把三崽賣給了人牙子,打算換錢翻本;結果三崽提前得知,反殺原主,剁碎喂狗。而現在,劇情提前了。
“大哥哥,她要是喊,我就撒藥?!毙∨⒌穆曇糗浥?,指尖卻穩穩撕開油紙,粉末簌簌落在刀背上,像一場小雪?!岸?,別抖。”最大的男孩——大寶,虎口收緊,柴刀在雨里劃出森冷的光,“一次砍不斷,她會疼,疼就會咬人?!比龑毎淹吖尥巴疲樇庥持麨趿锪锏难郏澳?,扎哪里不會流太多血?”那一聲“娘”,叫得沈青蘿脊背發寒。
系統面板悄然浮現:【當前崽崽敵意:100】。
沈青蘿緩緩抬起雙手,掌心向上,示意沒有武器。雨水順著手腕滑進袖口,冰涼得像蛇。“刀磨得不錯?!彼曇羯硢。瑓s帶著奇異的平穩,“但刃口卷了,砍骨會卡。”大寶的睫毛顫了一下。沈青蘿趁機坐起身——動作很慢,像怕驚動夜棲的鳥,“磨刀石在西屋灶臺下,第三塊青磚是松的,底下還藏著半壇子豬油,抹在刀身,不卷刃?!倍氄UQ郏谥缚p停了停?!芭?,兌了糖水也遮不住?!鄙蚯嗵}看向二寶,聲音低下去,“我教你們做糖霜山楂,比殺人甜。”三寶的瓦罐歪了歪,針尖磕在罐沿,發出清脆的“?!薄S曷暫鋈恍×?。系統面板:【崽崽敵意:80】。
“我不賣你們?!彼蛔忠活D,聲音不高,卻足夠讓三個孩子聽得清清楚楚,“但我要活下去。我們做個交易:三天,我教你們活下去的本事;三天后,你們想殺我,再動手?!贝髮毜牡都馕⑽⑾麓?,雨水在刃口匯成一條細線,滴在沈青蘿的掌心,像冰冷的血。“你憑什么信?”沈青蘿笑了,指了指三寶懷里的瓦罐,“就憑你們舍不得那罐糖漬梅子——原是我昨夜偷偷塞給你的,毒不死我,也舍不得毒你們。”三寶的耳朵紅了,小手把瓦罐往懷里又摟緊一分。柴刀終于垂下。大寶別過臉,聲音悶悶的:“三天。多一個時辰,剁了你喂狗。”系統面板:【交易達成:三天保護期】。
雨停了,蟲聲四起。灶膛里添了柴,火舌舔著鍋底,發出“嗶啵”聲。沈青蘿把三只粗瓷碗排成一列,舀了熱騰騰的姜湯,推到孩子們面前。大寶雙手捧碗,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低頭抿了一口,睫毛猛地一顫——甜,像記憶里早已模糊的娘親在冬至那晚偷偷塞給他的飴糖。二寶小口小口地喝,砒霜紙包被折得方方正正,塞進荷包,指尖殘留的白粉被雨水沖得干凈。三寶兩只小手才捧得穩,喝完最后一口,把碗底化開的糖汁舔得干干凈凈,然后抬頭沖沈青蘿露出一個缺了門牙的笑。系統面板:【崽崽敵意:65】。
夜深,沈青蘿靠在門框,看三顆小腦袋擠在水盆邊,三寶夠不著,急得直蹦,大寶默不作聲把盆往他那邊傾了傾。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白霧在秋夜里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