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經閣。
守閣長老是個須發皆白的小老頭,名叫莫離,在他訝異的目光中,自家這個一門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的少宗主竟然破天荒的對他拱手行禮。
“見過莫長老!”
見狀,莫離不禁有些犯嘀咕,心說這小子怕不是犯了什么毛病,好端端的給自己上什么眼藥?
“少宗主客氣,老朽受不起。”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知道牧歌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莫離笑著回應,只是言語上顯得有些陰陽怪氣的。
牧歌對此沒什么反應,淡然一笑后便抬腳邁進藏經閣。
莫離是他父親的左膀右臂,前世不管自己再怎么離經叛道,他也始終跟隨父親保護他。
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別看他一副小老頭模樣,實則修為已是半步結嬰之境,若非前世自己豬油蒙心,他也不會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至于對自己的成見無非是恨鐵不成鋼罷了,要想改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依照前世的記憶,牧歌很快就在書架中抽出一本充滿了古老氣息的古籍。
書沒有名字,記載的內容也很少,牧歌卻看得格外認真,每一個字都揉碎了,掰爛了裝進腦子里。
如此,一看便是半天時間。
莫離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側目看了一眼,驚訝地發現,自家的少宗主好像真的變了。
竟然看的不是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本書乃是本宗祖師云游天下時搜羅而來,其中內容無頭無尾,門中弟子看過的不在少數,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若是真有興致,倒不如去看看第二排的書,或許能對你有些幫助。”
牧歌微微一驚,偏頭看向身旁不知何時到來的莫離,心中有些驚喜,他這是在指點自己嗎?
不過,那鼻煙壺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放棄是不可能的。
略微遲疑,牧歌淡笑道:“多謝莫長老提點,我會的。”
“嗯。”
莫離微微點頭,旋即大踏步離去。
“這小老頭……”
牧歌搖頭,把書放回原處,其中的內容確實沒頭沒尾,若是沒有得到那個鼻煙壺,神仙來了都看不懂。
但,他不僅看得懂,而且吃透了。
對于這個鼻煙壺,總的來說就只有一句話。
煉天煉地煉世間萬物!
仔細想想,牧歌都有些記不清這東西究竟從何得來,似乎缺失了其中過程的記憶。
若非是那鼻煙壺的壺嘴上的蓮花和書中記載的一模一樣,他也只當是個普通的物件。
牧歌把壺取出,咋一看,平平無奇,再看仍是平平無奇,像是個縮小的陶罐。
壺身看似臟兮兮的污垢無論怎么擦也擦不掉,好似鐵銹。
不知道創造這個壺的是個什么人,怎么想著做成鼻煙壺的造型。
想到這里,牧歌忽然靈機一動,既然是鼻煙壺的模樣,那使用方法會不會也是一樣?
心中有了想法,牧歌將蓋子取下,壺嘴放到鼻子下面猛吸一口氣。
一股清涼至極的氣直沖腦海,牧歌頓覺身體一陣頭重腳輕,輕飄飄地仿佛要飛上天去。
“哎喲我……”
用力過猛了,除了吸到一口涼氣,其他的什么也沒有。
“搞錯了?”
不能是假的吧?
再來!
牧歌不信邪,誰沒事吃飽了撐的,專門為一個鼻煙壺寫一本書?
書中沒有記載明確的使用方法,他需要自己摸索。
用力地搖了幾下,壺中似乎傳出一陣呼啦啦的風聲。
不對,怎么聽起來像是呼嚕聲?
壺身震動了幾下,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被搖醒了。
聽到聲音,牧歌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里面住著個什么東西。
不管怎么說,也算瞎貓遇到死耗子,不是假貨。
再度取出蓋子,一縷縹緲如絲的青煙從中飄了出來,而后像是找到了目標,瞬間鉆入牧歌的鼻腔中。
青煙入鼻,他下意識地吸一下鼻子,下一刻便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之中,意識去到一片混沌不清的環境里。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主人!”
混沌之中,一個圓滾滾,猶如糯米團子的光團蹦蹦跳跳地圍著牧歌轉個不停,隨著它的跳動,像果凍一樣顫動著,糯嘰嘰的樣子。
此刻的它顯得十分激動,說話聲音奶聲奶氣的,像個小孩。
“你是誰?為什么我會在這里?”
“我就是你手里的壺呀。”
“這里是主人的識海,剛才主人把我的本源吸進體內,我已經融入你的識海中,以后能隨時溝通啦!”
牧歌大驚失色。
器靈嘛,他知道。
書中亦有記載,本以為會是個老怪物,沒想到會是個糯嘰嘰的團子。
急忙道:“你是那個鼻煙壺?”
“人家才不是鼻煙壺呢,我叫吞天壺!”
牧歌扯了扯嘴角,眼前的團子怎么也和吞天兩個字扯不上關系。
“你以后就叫團子。”
“我叫吞天,不是團子。”
“我現在的力量太弱,不能和主人說太久的話。”
“主人記得要喂東西給我吃喲,這樣我才能恢復過來,我不挑食的。”
“我好餓,好困呀~”
團子把話說完,忽地消失不見,牧歌頓覺一陣天旋地轉,意識隨之清醒過來,用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嘶~”
不是做夢。
最重要的是,自己那堵塞十八年的氣海,不知在什么時候被打通了。
他很激動,從一出生開始,廢材之名就被冠在頭上,他不是沒想過要擺脫這個稱號,后來卻遇到了慈煙兒,一下子墜入愛河不可自拔。
似乎只要能看見她,修煉什么根本沒想過,像只煩人的蒼蠅圍著轉。
仔細想想,剛認識慈煙兒的時候,她就瞧不上自己,只是利用自己獲取資源而已,十二歲的年紀,有如此深沉的心機,前世死得不冤!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么就那么喜歡慈煙兒,而且不止是自己,連那些長老對她似乎也有種特別的偏愛。
若說自己是因為被她的美貌折服,倒也說得過去,她確實很漂亮。
可那些長老總不能也是這樣吧?
天賦異稟?
也不見得。
她天賦是很好,短短幾年就臻至結丹,可那是自己拿資源堆起來,長老們不可能不知道。
有問題。
牧歌摸著下巴,自語道:“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想不通,牧歌用力地將雜亂的思緒甩出腦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現在,莫離所說第二排的書才真正對自己有幫助。
如此,一過便是數日。
當牧歌走出藏經閣,大雪初停,莫離已不知所蹤,溫暖的陽光灑在臉上,耳邊卻響起一道令人討厭的聲音,令他大好的心情瞬間沉入谷底。
又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經過幾天的等待她到底是沒能耐住性子。
“牧歌,你真想讓我和你退婚?”
牧歌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殺意,轉過身換上一副笑臉,輕聲道:“當然不是,煙兒,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天地可表……”
慈煙兒眼中滿是嫌棄,心中覺得奇怪,以前的牧歌哪天不是像是蒼蠅一樣圍著她轉,這倒好,竟然好幾天沒來找她哪怕一次。
倒也樂得清靜,只是他的情話怎么聽怎么覺得想吐。
“別啰嗦,讓你辦的事情怎么樣了?”
“我已經讓父親今晚調開藏寶閣長老,子時過后,你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我會通知你的。”
“甚好!”
沒有多余的話,更沒有施舍哪怕半個眼神,慈煙兒說完便走,那樣子活脫脫一副怕牧歌粘著她似的,連演都不演了。
“呵,我看你怎么死!”
牧歌輕笑一聲,不再理會,轉身便去見了他的父親。
牧元復,小玉宗宗主。
一個很儒雅的男人,也是個很愛自己的父親。
父子見面,先是沉默,再彼此對視,牧歌眼神深處有些無法掩飾的愧疚。
牧元復為他做的事太多太多,哪怕是到最后被趕下宗主之位,也從未責怪過他。
臨死之際,仍是摸著他的頭告訴他說,子不教,父之過。
牧元復被牧歌眼神深處的愧疚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說自家兒子莫不是吃錯藥了,終究是沒忍住先開了口。
“聽說你在藏經閣待了幾天,可有什么收獲?”
“收獲良多。”
牧歌點頭一笑,伸出右手,只見其掌心有著一縷靈氣跳動著。
見狀,牧元復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邊,滿臉不可置信地拉著他的手仔細探查了片刻后才顫聲道:“你能修煉了?”
“幸得莫離長老提點,僥幸罷了。”
牧元復收回手,仔細打量著他的臉,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個字。
“好!”
“既然能修煉了,就要好好修煉,別把心思放在無用之地。”
牧歌知道父親說的是什么意思,淡淡笑道:“父親放心,我曉得。”
“兒還有一事相求,望父親成全。”
“又是為了圣女?”
“我與她之間,再無半點可能!”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牧元復只感覺自家兒子開竅了,對于慈煙兒,他也喜歡不起來。
現在聽牧歌能夠看清,心情頓時大好,臉上都不自覺地帶上一絲笑容。
“說說看。”
“今晚子時,調開藏寶閣長老,我請父親看一場好戲。”
“什么好戲?”
“屆時父親一看便知。”
牧歌沒解釋,父子倆又說了許多之后才分開。
十八年了,兩人說的話加起來還沒今天的多。
牧元復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眸中竟是蒙上一層霧水。
“婉兒,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兒子好像真的變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是深夜,牧歌先是去通知慈煙兒,隨后躲在藏寶閣外的密林中。
與他一起的,還有牧元復。
如牧歌所想,慈煙兒很快便出現在父子倆的視線中,在她身旁,還跟著一個模樣俊秀的青年。
只看一眼,牧元復瞬間就明白牧歌口中的好戲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牧歌想做什么,看向他的眼神中滿是欣慰。
“煙兒,你確定那老東西被調開了?”
“哎呀你放心就是了,牧歌那頭蠢豬不敢騙我的,只要我得到番天印,小玉宗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青年聞言一笑,輕輕地在慈煙兒臉上親了一口,笑道:“那些老東西這么支持你,可別忘了我的功勞。”
慈煙兒面色緋紅,挽著青年的手臂,親昵道:“我都是你的人了,牧歌那頭蠢豬連我的手都碰不到,你還不放心么?”
青年咽了一口口水,伸手在她飽滿的胸脯上狠狠地抓了一把,笑道:“哈哈,待會再寵幸你!”
“到時把那蠢豬抓到咱們床前,好好地折磨一番再殺!”
“你真壞……”
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悉數落入牧歌眼中,他卻沒有半點表情,只有眼中的殺意越來越重。
一旁的牧元復更是臉色陰沉得可怕,自己未來的兒媳婦竟然和別人搞在一起。
把宗門滲透成了篩子,妄圖染指鎮宗秘寶,竟還揚言要殺自己的兒子。
這場好戲果真精彩紛呈。
狗男女合該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