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成父子了？”

赫老元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皇陛下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這件事實在是詭異又合理。

江翎與首領將自己知道的一串聯，還原了所有真相。

蕪30年前穿越成西州第二大勢力家主的私生子，花費5年時間走上家主之位后遇到了白小姐，本以為到了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的時候，誰知同父異母的兄弟竟與對手聯合做局。

他立即派人護送白小姐回中州，自己留在西州斷后，拼了一條命才攔下那些人。

本以為白小姐可以安全回到中州，可誰知那群人早已經守在白家，為了不成為白小姐的負擔，白父白母奮起反抗不成，干脆雙雙跳樓。

而白小姐也在這時發現自己懷孕了，于是她就這樣在海上漂流了半年才回到中州。

“但因為愛人和家人的相繼離世對她打擊太大，所以她在生下孩子托付給江家后便去世了，但江家待那個孩子并不好，半年前那個孩子被虐待餓死了，于是我穿了過去……”

江翎的聲音已經盡量放的輕緩，但即使這樣，對于首領來說也難以承受，好似每一個字都能將他的皮肉連著心肺都撕的粉碎。

“啪！”

首領身形一晃，猛地扶住數據臺，長至腳腕的白發如流煙般滑至肩頭，好似一瞬間染白了他的全身，就連嘴唇也沒放過。

墨綠色的數據映在白眸里，霎那間照出了許多的紛紜過往。

有相遇的青澀，相愛的熾熱，離別的苦澀，直到最后都融化為愛人與孩子死亡的絕望……

女皇起身道，“我們出去，讓他好好靜一靜。”

江翎跟著二人走到門口時，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便見那抹高挑的修長身影好似被什么壓彎了腰。

“滴答滴答...”

墻上的冰霜又開始融化，滴落的聲音像極了淚水，不知哪兒來的風穿過走廊傳來嗚咽的聲音。

那一刻，好似天地都被悲情感染。

而江翎在首領身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與裴肆亦的身影……

收回視線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條地閃過一幅畫面，那畫面閃爍的太快，快的他來不及去仔細看。

只是恍惚間，他好似看到在昏黃房間里放著的一副精美冰棺，蜜色的朦朧光影從薄紗外透進來，落在冰棺上反射出夢幻般的瑩瑩微光，有風吹輕搖白紗，冰棺上的那滴淚也被晃出閃爍的光。

他腳步猛地一頓。

“怎么了？”赫老元帥回頭。

江翎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么說，那一抹畫面閃爍的實在太快，如果不是心臟刺痛了一下，他都要以為是錯覺。

“……沒事。”江翎關上控制室的大門，壓下心底的那抹疼痛，跟著二人往樓下的接待室走去。

天花板的冰霜化的越來越快，水滴接連滴落，如同下雨般響徹在基地的各個角落。

“啪嗒！”

一滴水珠恰好落在冰藍的眼尾，透明的水也被染上一抹淡藍色，好似那滴落在冰棺上的淚。

江翎抬手抹去，與此同時的另一世界，裴肆亦也抬手溫柔的將冰棺上那滴淚擦去。

淚水浸潤過冰棺，里面的人面容越發清晰，如霜花般易碎的消瘦面容失去了最后一抹冰藍色，好似深邃神秘的冰川化作灰白死寂的黑白相片，失去了一切生機。

手腕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上用藍色綢帶繞了兩個很漂亮的腕花。

他抬手隔著冰棺撫摸那雙瘦骨嶙峋的手腕，開口時聲音嘶啞，“江翎，你想要的花，開了。”

說完，他又附身，隔著冰棺眷念輕柔地吻在了江翎眼角。

他說，“對不起，讓你等了那么久。”

“小亦，墓地挑好了。”禾清初走進來，“葬禮明天就可以辦了。”

裴肆亦恍惚著點頭，“好。”

一絲冰涼的花香勾著人望過去，裴肆亦看向那盆擺在冰棺旁邊的寒霜花，光影打在上面，好似那人就站在那里，朝著他溫柔安撫道。

“裴肆亦，別哭……”

“哭什么？”

女皇陛下看著江翎，只覺的糟心。

江翎恍惚間回神，他沒想到自己還在想著那一閃而過的冰棺上的淚，指尖掐進掌心，他搖頭，“沒什么，我只是……”

“只是因為蕪的故事讓你想到了那個“他”？”

看似疑問，實則女皇陛下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你很著急回去，但你也看到了，蕪研究了24年的穿越也沒能回去，短時間，你就不要想了，按照這個進度，至少還要在等一百年。”

一百年……

指尖在掌心掐出紫紅的月牙，江翎聲音絕望，“陛下，我等不了那么久。”

“但你不得不等，等下去你還有機會，不等你只有死。”

女皇陛下說話時喜歡看著人的眼睛，那樣總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你以為蕪沒有嘗試過時空亂流進行穿越？可惜，24年來不論他怎么做，都引發不了時空亂流。”

“出現的四次都是毫無規律，每次出現，我們都會排查同一時間死去的人，卻沒有人穿越，直到第五次你的那場爆炸，幾十萬人死去，卻只有你一個人穿越成功，你算過這個概率嗎？”

江翎閉了閉眼，他根本無法反駁。

如今的他理智與情感在相互搏斗，他一面著急沖動的想不管不顧試一下，一面又害怕擔憂，怕自己一沖動就死去，更怕死后錯過基地研究出的穿越方法。

女皇曲起指尖敲了敲桌面，平淡的聲音在一剎那抹殺了江翎所有的僥幸。

“而且，意識穿越還必須要有必備條件，那就是在死亡的瞬間恰好遇上時空亂流卷走意識體，并在意識體降落的世界里，又恰好擁有一個高度匹配且同時死亡的載體。”

那個高匹配度并與他同時死亡的載體，自然就是蕪的孩子……

“你那個異世界，還有這樣的載體給你用嗎？跟你長相，經歷，死亡時間都一模一樣的載體，有嗎？”

此話一出，空氣都好似凝固。

女皇下定結論，“意識穿越不可能了，你除了等蕪研究出身穿外，別無選擇。”

“……”

江翎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那顆心都好似停滯了才道，“我明白了。”

他說，“我會等的。”

既然別無選擇，那就死磕到底！

終有一天，他能完完整整的走向他的麒麟。

“好了。”女皇看著他眸底的灰白，又軟了語氣，“我會全力支持研究，并舉國之力配合實驗加快速度的。”

江翎，“謝謝您，陛下。”

江翎這邊算是安撫好了，女皇又開始頭疼首領那邊。

首領如果不振作起來，誰來研究穿越？

于是她看向江翎，“你也算他半個兒子，你去安慰他。”

江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