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爹說,書宜你做的飯好吃,爹就一起回來了。”妹妹邀功似的跑過來說。
說罷,又問:“書宜,你買菠蘿了嗎?”
程書宜嘴角抽了抽。
我的好女兒,我謝謝你啊!
你媽差點露餡兒了。
罷了罷了。
孩子只是想見爹而已,又沒有什么錯。
“買了,在廚房里……”
程書宜話音未落,小丫頭就跑進廚房,雙手抱了個金黃頂葉的菠蘿出來。
直奔裴琰禮的方向。
“爹,幫我削菠蘿,我要讓書宜給我做菠蘿排骨吃。”
軟糯糯的小女娃,抱著一個金燦燦的果子跑到他面前。
裴琰禮想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小丫頭的性格程書宜知道,跟誰都很容易混熟。
在現代的時候,她就是民宿里人見人愛的招財寶。
給她拉了不少生意。
現下又跟裴琰禮混得那么熟,再往外趕人是不可能了。
程書宜隨他們去了,她朝裴琰禮投去目光,“王爺,那就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正好可以跟他說說辦戶籍的事兒。
但裴琰禮并未看她。
冷漠的人。
程書宜在心里吐槽他,接著轉身進廚房。
柴火灶做飯是民宿的特色之一。
客人選擇住民宿,就是想貼近大自然,回歸田園。
所以用起柴火灶,程書宜得心應手。
兩個孩子點的菜她都買了。
打了盆水出來放在地上,大蝦倒進水盆里,兩個崽崽就自動去搬小凳子來幫忙挑蝦線。
大蝦是他們要吃的,書宜一個人給他們做飯,以前還要給客人做飯。
她忙不過來。
所以兩個孩子經常會幫忙做事。
擇菜、擦桌子、招待客人,他們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做了。
程書宜在廚房里把排骨和雞翅腌上,她還買了條鱸魚。
魚類有它特有的營養,別的東西無法替代。
在養娃這件事情上,程書宜希望可以給他們最好的。
廚房里炊煙升起,院子里兩個孩子一邊幫忙一邊打鬧,有說有笑。
裴琰禮從未幻想過這般簡單和樂的日子。
他身為當朝攝政王,制衡各方勢力。
雖位高權重,但也需處處小心,步步為營。
身邊所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誰的眼線、誰的手下。
他們接近他都帶著目的。
就連六年前的程書宜亦是如此。
不,或者說。
如今的程書宜,依然是帶著目的在接近他。
“王爺,菠蘿給我。”
排骨下鍋了,程書宜來找裴琰禮要菠蘿。
裴琰禮依舊沒給她表情,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
“……”
程書宜看著手里被削得所剩無幾的菠蘿肉,她自己又去削了一個。
削好的那個,她切了一半和裴琰禮削的那個一起下鍋燒排骨,另一半她泡進鹽水里。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月亮也升起來了。
入夜天涼氣清。
程書宜在院子里擺了桌子,點上燭火,“期期許許,洗手吃飯了。”
兩個孩子纏著裴琰禮問東問西,聽他講朝堂上的故事。
也是。
除了朝堂上的事情,裴琰禮還真沒什么可以跟兩個孩子分享的。
裴琰禮是被兩個孩子拉著去洗手的。
這是第一次,他身后不站著下人吃飯。
桌上擺著五個菜,裴琰禮只認得一道清蒸魚和一道炒青菜。
還未動筷,兩個孩子就連著往他碗里夾菜。
“爹,書宜做的菜最好吃了,你吃。”
“爹,你快吃大蝦,爹的家鄉沒有大蝦。”
這幾天在飯館吃飯,他們問過店小二,店小二說不知道什么是大蝦。
程書宜看著有了爹就忘了娘的兩個崽崽,默默往嘴里扒飯。
裴琰禮似乎有所覺察。
抬起頭,正好對上程書宜幽怨的眼神。
他表情淡淡的,卻破天荒的沖她挑了挑眉毛。
然后夾起兩個孩子給他夾的菜,慢條斯理吃起來。
程書宜目瞪口呆,要氣死了!
他什么意思?
挑釁還是炫耀?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客氣了。
“王爺,我想讓兩個孩子讀旁邊的白馬書院,但入學需要戶籍,我們沒有戶籍。”
“你有戶籍。”裴琰禮糾正她,“你是流放之身,是奴籍。”
被發配流放的人,統一歸為奴籍。
裴琰禮正好想問她:“這六年你不在流放之地,你在何處?”
他派了那么多人,把流放縣翻遍了也沒得到她一絲消息。
程書宜低著頭,不知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同時被他當著兩個孩子的面,說她是奴籍的事,感到狼狽和尷尬。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緊張。
妹妹看了眼兩人,問:“書宜,奴籍是什么?”
裴琰禮可以給兩個孩子隨他入官籍,所以他并不在乎程書宜的感受。
“奴籍是大盛朝身份最為低下、最為貧賤……”
“期期許許!”
程書宜緊急開口,打斷裴琰禮,轉移話題。
“我今天去白馬書院拿了考題,一會兒你們吃完飯就回房寫題,你們的學習落下太多了。”
說完,她朝裴琰禮投去乞求的眼神。
乞求他不要在兩個孩子面前,再提及她奴籍的身份。
給她保留一點面子。
裴琰禮慢慢收回視線,“孩子們上過學?”
流放縣那種地方,還有私塾?
“上過。”哥哥搶答說:“我和妹妹三歲就上學了,是書宜送我們去的。”
“既如此,那便進宮同皇子公主們一起隨太傅念書吧。”
他的孩子,要上就上最好的。
程書宜不贊同,“不用不用,讓他們讀白馬書院就行,還自在些。”
進宮念書。
到最后不是變成皇子公主的伴讀,就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
況且宮里規矩那么多。
兩個孩子從現代來的,稍有不慎沖撞了宮里的人,或者說漏了嘴,他們就完了。
裴琰禮高高在上慣了,容不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忤逆他。
“本王要如何做,豈容你說不?”
男人的語氣冷肅如風,擺出攝政王的架勢。
一如前幾日在客棧想要一劍了結她的模樣。
程書宜不禁打了個寒顫。
六年前的那天晚上,她也曾這樣被他嚇到過。
那個時候她豁得出去,今天她也一樣豁得出去。
程書宜硬著頭皮對上裴琰禮的眼神,“王爺,期期許許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讓他們進宮。”
“啪——!”
裴琰禮手中的筷子被生生折斷,他勾唇笑得譏諷。
“本王倒是忘了,你是一個為了誅自己全族,不惜爬本王床榻的女人。”
大人,世界已經癲了。
這種羞辱程書宜根本不放在心上。
況且她都要死了,還怕他個鬼啊!
想到這兒,程書宜越發覺得無所謂,直接就懟:“是,如果有需要,我還會再爬!”
她一副你拿我怎樣的表情。
裴琰禮氣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他氣,不是因為她膽敢挑釁他。
是他又想起了自己被她下藥,導致他不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