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要爹?
裴琰禮剛踏進程宅大門就聽到程書宜說孩子可以不要爹的話。
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怎會叫她說出這般嚴重的話來?
趙氏也是愣住了。
不是,這程書宜怎么油鹽不進啊。
一般女子聽到她這樣的話,第一反應不都是以孩子為主,為孩子妥協嗎?
難道她不該說:只要孩子能夠進王府,回到孩子父親的身邊,她這個做母親的可以放手這種話嗎?
怎么會是孩子不要爹也行呢!
琰禮還正好就聽到她這么說了。
這叫她如何是好!
“母親,您是受了什么委屈,如何還叫孩子連爹都不要了!”裴琰禮直接向趙氏發問。
他記得他說過,不許裴府任何人來打攪程書宜母子三人的!
方才府中小廝來找他,說趙氏去程宅了。
裴琰禮立刻就趕了過來。
趙氏被程書宜擺了一道,她臉色甚是難看。
這會兒有口說不清的應該是程書宜才對,怎么變成她吃啞巴虧了。
“沒事。”趙氏壓下胸中的怒氣,“是程氏誤會母親的意思了,母親只是想求她放過燁哥兒,燁哥兒明日就要進貢院了。”
裴燁入大獄的事兒,裴琰禮聽小廝說了。
他向來不過問府中其他主子、下人的事兒。
一切都有父親母親操持。
他只需關心朝中事務。
對于這些個堂兄弟妹,也僅僅是同住一府的關系。
有時候忙起來,裴琰禮能一個月都見不到裴燁、裴湘一次。
裴琰禮看向二叔裴莊,“本王聽說,裴燁殺了人?”
裴莊對于這個侄兒是打從心底里感到害怕的。
不僅是因為他們這些個叔伯吃他的、用他的,孩子們也要靠他照拂。
更多的還是因為裴琰禮身上那股攝政王凜人的氣勢。
只是被他打眼一瞧,就讓人忍不住想彎了雙膝,給他跪下求饒。
裴莊背上颼颼冒冷汗,“琰禮啊,燁哥兒不是故意的,他是考學壓力太大了……”
程書宜冷冷開口打斷裴莊:“綁著人灌了兩個時辰的酒,直到把人灌死,這不是故意?”
裴莊動了動唇,無法反駁。
現在他只能祈禱裴琰禮看在他們同族同宗的份兒上,撈裴燁一把。
但裴琰禮并沒有。
“母親、二叔二嬸,你們回去吧,本王會跟京兆府打好招呼,讓他們好好照顧裴燁的。”
“琰禮!”
裴莊聞此,瞪大眼睛。
上前抓住裴琰禮的胳膊,“燁哥兒可是你弟弟,他明日就要進貢院了,他不能蹲大獄啊。”
“你救救他,就當是二叔求你,救救燁哥兒。”
“這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嗎?”
裴琰禮臉色鐵青,冰冷道:“二叔慎言。”
他是攝政王,又不是匪王。
裴家怎么沒落的,難道他們心里沒數嗎?
難道還想讓皇上再忌憚,直到把裴燁、裴湘這些小輩也都趕出盛京城才滿意?
“可是、可是……”
裴莊還是心疼自家兒子。
燁哥兒好不容易讀書讀出點名堂來,眼看就能入貢院參加科舉,考取功名了。
臨門一腳,突然蹲了大獄。
燁哥兒這輩子都完了啊!
二夫人陸氏是舍得面子的,她哭著就給裴琰禮跪下磕頭。
“琰禮,二嬸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燁哥兒,他年紀尚小不懂事,吃不了蹲大獄的苦啊……”
程書宜快要氣炸了,她抬高聲音怒道:“我的店長今年才十九歲!”
她店里的伙計都很年輕。
一群大小伙子,出身不高,但肯吃苦。
即便是曲樓需要營業到半夜,他們也不曾吭一聲兒。
他們滿懷憧憬,就想掙點錢在這盛京城過點體面日子,娶個媳婦兒。
憑什么要因為這群紈绔公子哥一個隨口而出的賭約丟了性命!
讓裴燁蹲兩年大獄已經是便宜他了!
二夫人發了瘋似的,“那不過是幾個賤民,怎能同燁哥兒相提并論!”
“賤民?”程書宜諷刺她:“我倒是不知裴家的二夫人如今是何品級、是何地位?”
裴莊并不在朝為官,陸氏便不是官家夫人。
沒有命婦品級。
也就是庶民百姓一個。
陸氏氣急,捂著心口說不出話來。
“母親……”裴湘扶著,給她順氣兒。
裴琰禮在,就連她也不敢頂撞這個堂兄。
“來人——”
裴琰禮沖門外喊:“扶主子們回府。”
白馬書院馬上就散學了。
此時已臨近傍晚時分,附近百姓陸續出門買菜做飯。
他們是嫌此事鬧得還不夠大是不是?
裴府一行人離開后,程書宜依舊板著一張臉。
到廚房里拿炒勺連砸好幾下大鐵鍋。
直到兩個孩子散學回家,她才收斂脾氣,開始做飯。
裴琰禮知道她在生氣。
當著兩個孩子的面,他忍著沒問,直到兩個孩子上床入睡。
他才去找程書宜。
“你今日所說,兩個孩子沒爹也沒關系,是氣話吧。”
她的書案前總是只有一張椅子,裴琰禮只能靠著她的桌子。
“這種話,下次還是別說了。”
“是不是氣話不重要了。”
程書宜沒好氣道:“反正你府里期期許許是進不去了,有沒有爹都一樣。”
照趙氏的想法,兩個孩子入府,許許會受委屈。
照裴家二房的想法,兩個孩子入府,一個不落,都會被算計。
經過今日一事,程書宜甚是起了再帶兩個孩子回現代的想法。
古代果然不好混……
裴琰禮擰眉,“你似乎對本王很沒有信心?”
程書宜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裴琰禮輕嘆說:“本王已經遞送了分府文書,但王府財務涉及甚廣,一時半會兒分不出來,還需再等些時日。”
攝政王府有不少錢財、土地、房屋和債務等財產,與裴府的連在一起。
若分府,這些東西都要分清楚。
好去官府備案。
“你的事兒不用跟我說,就算你這府分不出來,我也能自己養孩子。”程書宜低頭看賬。
她今晚的每一句話,都叫裴琰禮聽得生氣。
他盯著她桌上的賬本,“你養孩子,就憑你在匯安票號存的那點銀子?”
程書宜翻賬本的手一滯,抬起頭,“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