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帶頭走在前面,等到靠近這棟破敗的木屋時,卻在木門前的空地上停住了腳步。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氣味:濃重的血腥味、腐爛惡臭夾雜著霉菌的土腥氣。
還有一種更深沉的、屬于腐爛和絕望的甜膩氣息,令人作嘔。
普通人單憑氣味自然無法聯想到這么多細節,更不會有如此豐富的生理和心理反應。
這是他強化后的感官能力,結合身體的敏銳反應,在充分接收并處理了環境中的氣味信息后,由大腦自然產生的聯想和判斷。
埃里克下意識皺眉,單憑這空氣中的氣味,他就能想象出受害者們到底經歷了怎樣慘絕人寰的折磨,絕非那群惡魔輕描淡寫的只是用刀捅死那么簡單。
“怎么了?親愛的。”身后傳來蒂琺的聲音。
埃里克回頭看過去,蒂琺和史蒂夫正看著他。
“要不,你別進去了?”埃里克小聲對蒂琺道。
“我也怕你會做噩夢,我不想我們這一次來之不易的旅程染上了污點。”
蒂琺眨了眨眼,迎著埃里克的眼神,還是乖乖地點了頭,輕聲道:
“好,我在外面等你。”
這下,史蒂夫有點懵了,進退兩難,不進去顯得懦弱,進去吧又知道自己肯定承受不住那種場面。
但看到埃里克飄過來的眼神,他還是咬咬牙,點了點頭。
埃里克無所謂,繼續帶頭走了過去,史蒂夫也深吸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跟了上去。
只留下蒂琺一人在那看著兩人朝木門走。
兩人停在木門前,由埃里克推開面前這扇發出吱呀聲響如同垂死野獸哀嚎的腐朽木門。
有著一顆大心臟的埃里克還沒什么感覺,史蒂夫只覺得一股濃稠得好像能嘗到味道的惡臭,瞬間扼住了他的喉嚨。
那不是單一的氣味,而是陳腐發酸的血漿、食物**的酸餿、人體組織腐爛的甜膩惡臭所混合成的實體化毒霧,沉重地壓在肺葉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污穢。
史蒂夫睜大雙眼,還沒來得及看清任何東西,這前所未有的感官沖擊便擊潰了他,直接落荒而逃,剛沖到屋外就彎下腰劇烈地嘔吐起來。
引得一臉擔憂的珍妮迎了過去。
又失去了一個陪伴的隊友,埃里克心里搖了搖頭,史蒂夫有這樣的觀感其實也正常。
在路上,他也把這對情侶的背景了解得七七八八。
一個是幼兒園老師,另一個是則是硅谷某科技公司上班的上班族。
都是中層階級的城里人。
城里人嘛,不要說這種惡臭,單純是旱廁的氣味,他們都受不了。
更不要說這種了。
就連他都得屏住呼吸,才能慢慢適應這惡臭。
在身后幾人的目光下,埃里克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眼前映照出來的場景,都讓埃里克沉默。
目光所及,墻壁是暴行的畫布。
大片大片深褐色、鐵銹色的噴濺血跡層覆蓋,有些如潑墨,有些則是細密的點狀噴射。
更讓人在意的是有一道烏黑的手印像絕望的標記,按壓在血污之上。
埃里克注意到了一些抓痕,心里嘆了口氣。
有一些深深的抓痕撕裂了墻紙和木板,露出下面腐朽的木纖維,抓痕深處甚至嵌著斷裂、發黑的指甲碎片。
墻角下有一塊被撕扯下來的蕾絲衣料,邊緣染著深色,不難想象,曾有一位受害者在此被粗暴地按在墻上.
目光繼續延伸。
中央那張粗糙的木桌,桌面刀痕縱橫交錯,深深刻入木頭,邊緣還殘留著劈砍留下的碎裂痕跡。
大片的深色污漬從桌面中心蔓延到邊緣,滲透紋理,形成硬如瀝青的厚痂。
桌角固定著幾個銹跡斑斑、帶有倒刺的鐵鉤環或鐵鉤釘,鉤尖掛著幾縷深色的纖維或疑似皮肉組織。
墻邊,幾把椅子椅腿沾滿泥濘和暗色污垢,其中一把椅子的靠背被暴力折斷,露出尖銳的木刺。
角落堆迭著磨損得幾乎斷裂的粗麻繩和尼龍繩,繩結處凝固著深色污塊。
幾根手腕粗、沾滿毛發和可疑深色粘液的木棍,一端甚至被削尖。
一把豁口嚴重、刃口卷曲的伐木斧,斧柄上纏繞著帶血的布條。
一捆帶倒刺的生銹鐵絲,猙獰地蜷縮著。
一個破沙發有著幾縷不同顏色、長短不一的頭發,糾纏在灰塵和污物里。
里面骯臟的海綿和發黃的棉絮爆裂出來散發著濃重的腥臊和腐爛氣味。
埃里克心里冷笑一聲,這就是惡魔們口中輕描淡寫的‘僅僅只是補刀’?
“果然是一群惡魔啊。”埃里克拿出手機開始拍照,這些照片將會發到FBI的手中。
只有這樣,FBI才會下場。
惡魔加上這種殘害的場所,以及眾多的受害者群體,再加上邪教盤踞,這么大的爆點,FBI是不可能錯過的。
因為名和利是相當強大的驅動動力。
埃里克有理由相信,FBI會很敬業地幫他完成任務。
將這些觸目驚心的畫面定格成一張相片又一張相片,最后埃里克停在一個角落里,目光被角落一個破木箱攫住。
箱蓋半掩,他抬腳順勢打開,里面堆滿了令人血液凝固的東西。
磨損斷裂的廉價手表,嵌著陌生笑臉的塑料相框,褪色的景區門票,帶著干涸血跡的絲巾,磨花了鏡片的太陽鏡
每一件都曾屬于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滿懷期待的游客。
它們在此堆積,如同無聲的墓碑,銘刻著他們最后的身份與名字。
看著這些東西,由于自身的側寫技能和強化的感官能力,埃里克的腦海中總會不由出現一些相對應的畫面,他輕吐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思緒,繼續拿出手機拍照取證。
隨后選擇離開,再呆下去,埃里克都懷疑自己能看到那漫天飄來飄去的幽魂,聽到那無聲的哀嚎。
走出來后,埃里克才覺得渾身一輕。果然,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和體會惡魔的思維與感受。
即便是他,也不愿,也不能真正理解。
“親愛的,你的臉色很難看。”蒂琺擔憂的聲音響在耳邊。
“沒事吧?”
埃里克看了過去,珍妮和史蒂夫,以及蒂琺都看著他。
“我沒事。”埃里克搖了搖頭道,走下臺階,把手機遞到蒂琺面前道。
“里面的東西應該能讓FBI接手這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