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如淵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自信,當然,他也有自信的理由。
滬市的混混跟他們這種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兵可不一樣。
混混頂多是狠,這些老兵除了狠之外還不要命。
當初小鬼子的坦克沖向陣地的時候,他們這些人沒有絲毫考慮,拿著炸藥包就沖上去。
這樣的人物怎么會懼怕幾個混混...
滬市,江南碼頭,夜色如墨,狂風卷著舊報紙在碼頭的青石板上打轉,不時地發出一陣陣沙沙的碎響。
巷口的煤氣燈忽明忽暗,照得斑駁的磚墻如同鬼臉。
遠處傳來黃包車夫的咳嗽聲,很快又被風聲吞沒。
夜色下,停靠在江南碼頭的貨輪像無數蟄伏在黑夜里的的巨獸,只露出模糊的輪廓。
碼頭一角,幾個穿短褂的漢子蹲在煤油燈下低聲交談,火光忽明忽暗,映出他們腰間別的家伙……
“阿東,這幾天碼頭不太平,晚上讓兄弟們多留點神。”
“大哥跟二哥都被憲兵隊給抓進去了,在他們出來之前,碼頭不能出事,”
那名叫阿東的男子聞言抽出別在腰間的小斧頭自信滿滿的說道:“三哥,您放心吧,就算大哥二哥不在,以我們的實力,別人想踩進來也沒這么容易。”
“阿東,你也不要掉以輕心。”梁三省憂心忡忡的說道:“這次日本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風,華界大小碼頭都被他們盯上了。”
“看他們這架勢,不像是以往那般,單純的朝我們要點好處,或者是應付上面的什么政策。”
“我感覺他們好像是要幫什么人掌控華界的所有碼頭。”
阿東神情微凜,小聲道:“三哥,你怎么會這么想?”
梁三省嘆了口氣道:“這還不簡單,短短三天時間,從吳淞商港到江南碼頭,華界大大小小碼頭都被日本人清理了一番,”
“幾個碼頭的領軍人物都被關了起來,這個時候的華界碼頭就像是一盤散沙,人家要是趁機踩進來,恐怕我們一時半會兒還真的難以抵擋。”
仿佛是在回應梁三省的話語,夜色之中陡然傳來兩記槍響。
眾人心頭赫然一緊,紛紛起身朝外看去,突然間,一道身影踉踉蹌蹌的朝幾人所在的方向跑來,只是跑到一半,他卻像是剎那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一個跟頭栽倒在地。
幾人紛紛掏出別在腰間的家伙什朝前走去,等到走近了,梁三省借著碼頭上微弱的燈光看清楚地上那人的模樣,神情頓時大變:“小寧波,你怎么了?是誰干的?”
小寧波捂著胸口,就連嘴里也不斷涌出鮮血,朝著幾人無力的揮手道:“走,你們快走。”
“他們,他們手里有槍。”
有槍?還沒等眾人有所決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群穿著黑色短褂的漢子手里拿著長槍朝幾人跑來...
次日,滬市,市政廳經濟司司長辦公室。
一大早陳陽就接到了林學義打來的電話。
他們在一夜之間突襲了華界所有碼頭。
只是短短一夜功夫,所有碼頭都被他們拿下,整個滬市除了公共租界的英美國際商業碼頭之外,所有碼頭已經都在陳陽的掌控之中,
而這個時間距離他從日本留學回來僅僅過了四十七天。
也就是說,陳陽只用了不到五十天的時間就掌控了整個滬市對外的航運。
看上去這是很簡單,但事實上每一步走來都是他精心算計的結果。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陳陽裝模作樣的打開幾份文件放在身前,這才開口道:“進來。”
辦公室大門打開,通濟辦公室副主任馮劍洋溢著一臉討好的笑容,快步走到辦公桌前方道:“陳長官,這是調度中心回復過來的運輸調度單,您看看有沒有什么問題。”
陳陽接過報表,翻了翻之后拿起鋼筆改動了幾個數字,然后將報表還給馮劍道:“馮主任,你親自跑一趟調度中心,跟小南君確認一下我們要求增加一趟貨運列車的問題。”
“浙省綏靖公署開始征收賦稅,我們的倉庫還沒有準備好,存儲不了這么多物資。”
“只能多增加一趟,盡快將物資送達金陵。”
馮劍雙手接過報表,恭敬的行了個禮道:“是,陳長官,我馬上去辦。”
馮劍前腳剛走,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秘書李寧玉推開辦公室大門走了進來。
“陳長官,剛剛接到金陵軍政部傳來的電文。”
“軍政部部署的清鄉計劃將會在四月三號開始實施。”
“他們需要足夠的物資對太湖一帶的抗日武裝進行深度圍剿。”
“陳部長已經向和平建**后勤部緊急調運了一批物資,齊司令希望我們能優先將這批物資送過去。”
陳陽接過報告上下看了幾眼。
滬市的和平建**成立于去年九月份。
這支部隊駐扎在憶定盤路,是由十三軍為基礎,又吸收了滬市三個地方保安團之后成立的偽軍部隊。
這支部隊的戰斗力是不敢恭維,但他們的武器還是比較齊全,大部分都是由日本人提供。
說白了,就是日本人養的狗,而且是只會叫不會咬人的那種。
當初日本組建這支部隊的目的只是單純的想利用華夏部隊消滅活躍在滬市周邊的一些抗日游擊隊等一些武裝。
誰知道,他們的戰斗力差到難以想象。
一個營數百人去圍剿幾十個人的游擊隊,還沒進入戰斗,對方的槍聲一響,他們就開始后退。
為了證明自己有抵抗過的痕跡,他們邊退還邊朝天空放槍。
前去督戰的日本軍官看到這一幕也是毫無辦法。
幾次之后,這支部隊連剿匪的任務都省了,現在就保留保安的任務,協助憲兵司令部在滬市布控。
也就是在各大要道查查證件什么的...
陳陽拿起鋼筆寫下一張條子,順便蓋上經濟司的印鑒,遞給李寧玉道:“讓總務科的人拿著條子跑一趟,明天下午之前把物資運到倉庫,明天晚上我安排列車運走。”
李寧玉接過條子并沒有離開,而是從文件夾里掏出一份燙金的請帖。
“陳長官,這是早上剛剛收到的,有個叫金大有的人想請你吃飯。”
“哦,”陳陽接過請帖,看了看下方的落款,嘴角不由得微微揚起。
他們終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