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束取下了腰間的黃皮葫蘆,開始撿拾懸崖上的妖怪心臟。
他熟稔的剖開臟器,汲取其中的精血,滴在葫蘆中。
此番他不惜以身犯險、喬裝打扮,為得可就是這群妖怪心尖上那幾滴心頭血。
在取血時。
雖然他已經是將長舌劍收入口腹內,但還是一陣口中生唾,饑渴難耐,貪婪大作。
忙活了好一會兒,一只妖怪也沒放過,他這才將黃皮葫蘆給灌滿。
方束搖晃著沉甸甸的葫蘆,不由的撫著腹部,面上喜悅:
“有吃有喝,終于暫時不用受你這玩意的剝削苛待了?!?/p>
他并非真正的仙家,目前只是個掌握了法術的凡人。
而他所掌握的法術,名字喚作《口腹秘劍術》,能將人的一條長舌,修煉成一條可長可短、可硬可軟的長舌劍。
其用時,既能夠鬼魅的吐舌殺敵,又能夠摘下長舌,宛若長劍長鞭一般,握持在手中對敵。
只不過這法術修煉起來,頗是有些苦頭要吃。
一般而言,得先將修煉之人的舌頭割下,依法炮制一番,才能作為法器進行修煉,其過程不僅痛苦,還存在著不小的失敗風險。
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得到一條死舌頭,無法續接回去。
當然了,方束并沒有經歷這個兇殘的過程。
他有位在修仙界的二舅,二舅直接就給了他一條妖舌,供他修煉使用。
只不過,哪怕長舌劍煉制成功,將之納入體內后,今后的每時每刻,它都會汲取修煉者的精血,滋養舌身。
一日不滿足,它便一日不會放過修煉者。
此物還會導致修煉者宛若餓死鬼附體一般,喉如針眼,只能飲水。
所有的入口之物,都會先被長舌劍截留吞吃一番,粒米不剩、滴血不放,堪稱是索取無度、越吃越餓。
方束至今,正式修成法術都還不滿一月,他一個氣血正旺的少年郎,就已經是被壓榨得精血虧空、四肢干瘦,再也受不了。
因為擔心自己還沒有進入修仙界,尋見二舅,便身死在凡間。
他不得已,這才冒險的四處尋覓妖物精怪,企圖取其含有妖氣的心頭血,喂養自家的長舌劍。
好在如今他的運道不錯。
不僅撞見了一窩的妖怪,還有驚無險的便將這群妖怪全部解決,堪稱是收獲圓滿。
“有了這一葫蘆的心頭血,想必在進入坊市之前,我都不會再有性命之憂了?!彼抗忾W爍,還暗想著:
“甚至有可能,喂飽了此劍,它還能反哺我一番,助我入道!”
豢養長舌劍,除了傷身,一旦此劍飲飽了妖血,劍身也會反哺了絲絲的氣血給方束。
其雖然不多,但也聊勝于無。
特別是,此劍如果吞吃了帶有妖氣或靈氣的血食后,它所反哺的氣血,將會滋養、壯大方束的肉身。
一時間,方束是遐想連篇,腦子里充滿了對未來仙途的憧憬。
不過很快的,他便及時的壓下了這些雜念。
他現在只不過是個連仙途都沒有踏上的凡人,頂多能在一群凡妖凡怪的面前逞威風罷了。
如今體內的隱患暫時緩解,當務之急,還是趕緊的進入仙家坊市中,啃二舅的老!
繼續滯留在凡間,要么哪天被長舌劍給吸成人干,要么哪天遇見了厲害點的妖怪,淪為妖糞。
方束當即清點好了行囊,打算離開此地。
但就在這時,原酒樓大堂處所在,還有兩個活物正在嗚嗚的蠕動,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
方束當即走過去。
那兩個活物,正是被綁在兩根枯木上的瘦狗、白豬。
只不過眼下,它們也沾染了妖血,已經化作為了一男一女兩具人形。
兩人正眼淚嘩嘩的,滿懷期待的望著方束。
不過方束走過來,卻是看也沒有看這對男女一眼,而是蹲在地上,饒有興致的打量地上的虎皮、狐尸。
“晾了這么久,應該是再沒有后手了吧?!彼吐暤?。
方束撿起一根手骨,小心翼翼的撥弄著老狐尸體,然后又將虎皮撥開。
狐尸并無異樣,但是那破爛虎皮內里,居然是寫滿了文字,立刻就吸引了方束的注意。
虎皮上的內容,疑似一方法術!
方束并沒有細看,而是立即就將虎皮掩住,并謹慎的觀察四方。
周圍并無異樣,方束這才在心間訝然:“這老狐貍,還是個識文認字的妖怪?”
據他二舅所說,妖怪一旦會說人話、會認人字,就和人沒什么區別了,其可以喚作“妖人”,極容易踏上仙途。
“會不會這老狐貍,已經是踏上了仙途,并非凡妖?”方束在心間嘀咕,心神頓時微緊。
就在這時,旁邊繼續有聲音響起:“嗚嗚、嗚嗚嗚!”
是那對豬狗男女,他們還在掙扎,企圖吸引方束的注意。
方束不動聲色的,他將虎皮、狐頭揣起,老狐身子則是別在了腰間。
因為疑似發現了“法術”的緣故,方束又在崖上仔細的尋找起來,堪稱是挖地三尺、敲骨看髓,生怕還有機緣錯過了。
結果當真的,讓他尋見了一些藏起來的物件。
只可惜都是些俗物,且不方便攜帶,僅僅有黃金二三兩、兩顆鴿子蛋大的明珠,能入他的眼。
再三確認沒有遺漏后,方束再次整裝待發。
“仙人、仙人!”
這時,更大的嗚咽聲在懸崖上響起。
是那對豬狗男女,他們見方束要走,拼命掙扎,終于是掙脫開了嘴上的麻繩。
一男一女哭嚎不斷:
“仙人救命啊,仙人明察!妾身從未和狗通奸,冤枉、冤枉??!”
“小生也是被冤枉的,還請仙人救我,小生愿意隨仙人一起修仙?!?/p>
方束聽見了他倆的話,腳步頓住。
“仙人、修仙?”他輕笑的看著這對豬狗男女,搖頭道:
“少看點話本故事,都是些癡人在說夢?!?/p>
話音落下。
叮鈴鈴!
他轉身就是一躍,腰間的銅鈴晃動,縱向了那白茫茫的懸崖之外。
其身如落葉,好似在馮虛御風,踏云而走。
只留下那對豬狗男女,被綁在崖上,愣愣的望著他消失的背影。
………………
“我亦癡人也。”
方束身子靈敏的騰挪在山間,輕輕一晃,就能飛巖走壁,攀山越嶺。
他沒走太遠,只隔了幾個山頭,瞧見有一個洞穴正處在崖壁中間,當即就縱身而上,鉆入了巖洞內。
他剛剛之所以動用輕身符,為的可不是人前顯圣,更不是懶得走下山,而是為了能迅速的找到一個安身之所。
眼前的這方巖洞,它上下筆直,不管是距離崖底還是崖上,都是有著近百丈的高度,正是一合適之選。
入得洞中,方束先是探明洞穴深度,又是灑掃一番,滅掉了蟲子蝙蝠,在確定沒有問題后,這才盤膝坐下。
剛一坐下,他就按捺不住,掏出了那張虎皮,細細打量上面的文字。
這一看,他的面色就動容,有大喜之色浮現。
只見這張虎皮之上所寫的,赫然是一門法術,其名為《披毛換皮術》
參悟透徹后,修煉者可以通過剝取妖皮或人皮,煉制出一具皮囊法器,然后披皮化形,獲得一二能力。
那老狐貍在虎皮上,不僅完整的抄錄了這門法術,還一并的謄寫了不少它的修煉感悟,似乎是將這張虎皮在作為修煉筆記使用。
可方束在欣喜之間,臉上很快的又浮現出了濃郁的痛惜之色。
因為他一檢查,發現虎皮上的法術內容雖然大致完好,特別是相應的秘文字樣,并無缺漏。
但是這一身虎皮,已經是那被毒蜂毒酒所腐蝕,徹底的損壞,成了一具破皮爛襖。
否則的話,他只需要掌握了這門法術,即刻就能披上這虎皮,搖身一變,也扮作個兇惡猛虎。
這等披皮變化的老虎,可就不似造畜術或幻術符紙那般,遇水就壞,而是水不褪、火不破,還能讓人身具虎力,甚至是擁有幾絲倀鬼弄幻之能。
這點,恐怕也正是那老狐貍,能在山中營造幻景的緣故。
只可惜虎皮已經壞掉,方束再想修煉這門法術,就只能自己找一具上等的妖皮,重新煉制。
忽然,他那痛惜的目光慢慢挪動,最終落到了老狐貍的尸首之上,面露笑意。
這狐貍本身,不正是一具上好的制皮材料?!
方束當即就將腰間別著的狐尸取下,用手上下尋摸,左右拉扯,檢查著皮子的好壞。
但是突地,啪嘰一聲!
一方非金非木的牌牌,從狐尸的無頭頸口處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