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嗡嗡”地駛入鎮(zhèn)子。

空氣中混雜著剛出爐的燒餅香氣，炸油條的油煙味，還有牲口棚那邊屬于農村的泥土與糞便混合的氣味。

周暢放慢了車速，車斗里的瓜哥顯然被這陣仗驚到了。

它扒著車沿，一雙黑眼圈瞪得溜圓，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那小腦袋左轉一下，右轉一下，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我滴個親娘嘞！那……那是啥？”

一個賣菜的大爺最先發(fā)現(xiàn)了三輪車上的“龐然大物”，手里的旱煙袋都差點驚掉。

“熊……熊貓？！”

周圍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過來。

“臥槽！真的假的？”

“快看快看！那三輪車上拉著個熊貓！”

“這誰家的小伙子，膽子也太肥了，敢把國寶拉出來趕集？”

人群迅速向著三輪車圍攏過來，瞬間就里三層外三層。

手機的“咔嚓”聲此起彼伏。

閃光燈晃得瓜哥有些不安，它下意識地往車斗里的竹子堆后面縮了縮，只露出眼睛。

周暢趕緊熄了火，從車上跳下來，舉起雙手往下壓了壓。

“哎哎哎，大家別激動，別激動！”

他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聲音洪亮地解釋道。

“大家放心，我是...額...野生動物保護站的，這是我們站里的大熊貓，叫瓜哥。”

“這不，它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今天帶它出來透透氣，熟悉一下人類社會環(huán)境，這是經(jīng)過官方允許的，大家不要驚慌！”

周暢張口就來。

聽到是官方允許的，周圍群眾的警惕心頓時放下了大半。

“原來是保護站的同志啊，辛苦辛苦！”

“這熊貓也太可愛了吧！還會害羞呢！”

“瓜哥？這名字取得真接地氣！”

瓜哥似乎也感受到了人們態(tài)度的轉變，膽子又大了起來。

從竹子堆后面探出頭，沖著一個舉著手機拍它的小姑娘咧了咧嘴。

直播間的彈幕更是炸開了鍋。

“哈哈哈哈，社會我瓜哥，人狠話不多，直接C位出道！”

“主播這忽悠人的本事真是練到家了，張口就來啊！”

“瓜哥：第一次趕集，有點小緊張，請大家多多關照。”

“現(xiàn)場的朋友們，能不能給我個簽名照啊！”

周暢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圍觀群眾，又對著瓜哥低聲警告了一句。

“老實待著，別亂動，不然回去就給你打針！”

瓜哥聞言，身子一抖，立刻乖巧地坐好，抱起一根竹子“咔嚓咔嚓”地啃了起來。

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只愛吃竹子的小熊熊”的模樣。

搞定了這邊，周暢才擠出人群，開始了他的采購大計。

他的目標很明確——魚。

穿過賣衣服、賣農具的攤位。

前面不遠處，一個大塑料盆里，幾條黑乎乎的大鯰魚正在擺著尾巴。

一個穿著花布褂子、圍著防水圍裙的大嬸正坐在小馬扎上，一邊扇著扇子，一邊吆喝。

周暢徑直走了過去。

“大嬸，這鯰魚怎么賣啊？”

大嬸抬眼打量了一下周暢，見他面生，熱情地站了起來。

“小伙子，有眼光啊！我這可是河里撈的野生鯰魚，補得很！”

她用抄網(wǎng)撈起一條，那魚在她手里生龍活虎地掙扎著，濺起不少水花。

“十五塊錢一斤，不貴！城里你這個價可買不到野生的！”

直播間的觀眾們立刻就來了精神。

“十五一斤？野生的？真的假的？我們這菜市場的養(yǎng)殖鯰魚都賣到二十多了！”

“主播快問問，保真嗎？”

“這價格也太實在了吧！這就是農村大集的魅力嗎？愛了愛了！”

周暢笑了笑，沒說話。

他蹲下身，仔細地打量著盆里的那幾條魚。

“行，那就要這條最大的吧。”

他指了指盆里個頭最顯眼的那條。

“您幫我稱一下。”

“好嘞！”

大嬸見他爽快，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她麻利地將那條大鯰魚撈進一個更大的塑料袋里，拎到旁邊的電子秤上。

“喲，這條可不小！”

大嬸盯著電子秤上的數(shù)字，高聲報了出來。

“三十五斤二兩，小伙子，就算你三十五斤！”

她拿出計算器按了幾下。

“一共是五百二十五塊，給你抹個零，收你五百二就行了！”

“520？這價格……還挺有愛。”

周暢挑了挑眉。

直播間的觀眾也發(fā)出了驚嘆。

“一條魚五百多？雖然單價便宜，但這總價也不低啊！”

“主播這是要買回去燉一鍋嗎？瓜哥有口福了！”

周暢站起身，并沒有急著掏錢，反而慢悠悠地開口。

“大嬸，四百塊，賣不賣？”

大嬸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四百？小伙子，你這價砍得也太狠了吧！我這可是野生的，進價都高！四百塊我可要虧本了！”

她的聲音高了八度，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周暢卻不為所動。

“大嬸，咱都是實在人，沒必要說這些。”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袋子里那條還在撲騰的鯰魚。

“您要是真賣的野生鯰魚，別說五百二，六百我都買了。”

“但您這魚，是養(yǎng)殖的吧？”

這話一出，大嬸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你瞎說啥呢！我這怎么就不是野生的了？”

周暢也不跟她爭辯，只是娓娓道來。

“很簡單。第一，看顏色。真正的野生鯰魚，因為長期生活在有泥沙的河底，身上會帶著一點黃綠色，尤其是肚子底下。”

“您看您這魚，通體純黑，黑得發(fā)亮，這是典型的飼料喂養(yǎng)出來的顏色。”

他頓了頓，又伸出兩根手指。

“第二，看胡須。野生鯰魚，是兩根胡須。您這條呢？”

他示意大嬸自己看。

“一，二，三，四。整整四根胡須。這是埃及塘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革胡子鯰。”

“是人工養(yǎng)殖的品種，生長速度快，產量高。跟咱們本地的野生鯰魚，根本就不是一個東西。”

周圍原本看熱鬧的人，此刻都聽得入了神，紛紛探頭去看那袋子里的魚。

“嘿，你別說，還真是四根胡須！”

“這小伙子懂得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