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期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道:“好。”
很快的,她再次進了檢查室。
外面的辦公室里,張明飛拿著前面那次出的檢查報告,仔細梳理了一次才開口。
“病人頭部有舊傷,應該是以前就出現過顱內出血的狀態,她這不是第一次出現失明的狀況了吧?”
周京硯遞過去一份文件。
“這是剛才云城第一人民醫院傳過來的資料,是我朋友四年前的病 歷和CT報告,麻煩您給看看。”
張明飛看了看,皺眉道:“這是四年前的舊傷了,傷得這么嚴重,失明了二十多天,淤血兩三年才完全散開。”
失明二十多天?
周京硯深邃的眸中暗色涌動,握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個江致,就是這么保護她的?
他垂下眼簾,看著那份檢查報告道:“今天下午她被掉下來的燈牌砸了一下腦袋,所以,這是砸到了舊傷,又腦出血了?”
張明飛道:“倒也沒有那么嚴重。”
“燈牌不重的話,應該不會于引起出血,病人這幾天是不是精神高度緊張?或者是受了什么刺激?”
周京硯眸子閃過一抹明顯的戾氣,冷峻的唇繃成了一條直線,臉色看起來十分的不好。
都是那個江致!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見他神色不好,院長在旁邊咳了一聲,“已經這樣了,說一下治療方案吧。”
張明飛道:“目前看她沒有顱內出血的狀態,大約還是舊傷口被砸加上情緒波動太大引起的腦震蕩。”
周京硯道:“大約在多少天才能恢復視力?”
張明飛道:“快的話,一般來說三到七天,慢的話有可能要十幾二十天,不用特別吃藥和治療,留院觀察即可。”
周京硯緊緊皺眉,“可是她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有沒有能緩解的辦法?”
張明飛想了一下,“那就配合中藥的針灸,應該能起很好的緩解作用。”
周京硯看向院長。
院長忙道:“這個簡單,本院正好有這方面的專家,安排配合治療就可以了。”
周京硯點點頭,表情冷靜下來,“麻煩你們了。”
做完新一輪檢查后,一出門,沈佳期就被人凌空抱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夾雜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覺暈得更厲害了。
這個時候,她沒有力氣去想別的事,只想著這個該死的眩暈什么時候能好一點,眼睛什么時候能看到東西。
還有明天的比賽要怎么辦,學校那邊的假也沒有請!
她下意識的就攀住他的脖子,臉也埋在他胸口上,努力讓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周京硯已經輕輕的把她放在了床上。
她其實能看到一點模糊的輪廓,但不敢仔細去看,不然就暈得厲害。
所以,一坐下,她就趕緊閉上眼睛。
“是不是暈得厲害?”
沈佳期點點頭,“有一點。”
周京硯這才發現她額上已經出了一層汗,黑黑的頭發貼在額前和臉頰上,顯得臉色更加蒼白。
“我睜開眼睛就難受,閉上會好一點,但總是忍不住要去看,醫院有眼罩嗎?”
旁邊的護士一聽,忙道:“有,我馬上去取過來。”
護士走后,屋里只剩下周京硯和沈佳期了。
兩人都不說話。
沈佳期是因為難受不想說,而周京硯是心里難過不想說。
她脆弱的模樣,讓他的心就像被人拽著在往外扯一樣痛。
他很想緊緊的抱著她,但手卻只是動了動,并沒有上前。
室內光線被調到了最弱,模糊了里面的一切物品,卻把兩人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他就這樣靜靜看著她,似乎要她現在的樣子印在靈魂里。
過了一會兒,沈佳期開口了,“今天還是要謝謝你,不知道這個單人房間的費用可不可以報銷。”
周京硯握了握拳頭,聲音沙啞,“朝朝,這種事能不能以后再說?這幾天讓我好好照顧你,可以嗎?”
沈佳期頓了一下,“我請了護工……”
“你這是腦震蕩,要是不注意,說不定會留下嚴重的后遺癥,護工能做什么?”
沈佳期不說話了。
這件事四年前她經歷過,的確很麻煩很難處理,可那時候有江致和他的家人在照顧她。
現在她孑然一人,似乎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道:“那你的工作……”
看她終于不再那么犟了,松了一口氣,“我的工作可以線上完成,這個不用你擔心。”
“還有,你學校那邊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你只管安心在醫院就好。”
沈佳期輕嘆了一口氣,“看來明天的比賽只能放棄了。”
她已經查過了,要是這次比賽能拿到省前三名,下次考試能有幾分的加分,簡歷上也有一個漂亮的名字,真是有點可惜。
周京硯以為她在惋惜失去了上央視春晚的機會,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機,最終發了一條短信出去。
第 一個晚上是最難熬的,沈佳期想睡卻暈得難受,并不能安穩入睡。
可不睡又頭痛欲裂。
最后打了一針鎮定劑才勉強入睡。
睡夢中也并不安穩。
先是夢到周母用冰冷的眼神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諷刺她不知羞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然后又夢到有人帶回了父親的骨灰,告訴她父親已經犧牲,讓她節哀。
她抱著父親的骨灰盒痛暈在地上,哭得精疲力竭。
“朝朝……”
“別所怕,我在這里……”
耳邊有熟悉的聲音把她從夢魘中不停的拉出來。
沉低的聲音。
熟悉的氣息。
寬厚有力的大手緊緊握著她,她感覺到了一絲安寧和平靜。
“哥哥……”
“京硯哥哥……”
夢里,應該還可以這樣叫他吧?
會不會還被人罵不知羞恥?
可她好累好痛,她想他了。
她淌下眼淚,下意識的緊緊抓著夢里的大手,汲取這難得的溫暖和安慰。
夢里握著她的手僵了一下,隨后握著更緊了。
“朝朝,我在……”
“別怕,我在……”
她感覺被人緊緊抱住,不停的有親吻落在她的臉上,發間,安撫著她痛苦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