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并未完全關嚴,留著一道縫隙。覃曉雪站在客廳的陰影里,能隱約聽到梁宇壓低了卻難掩冷厲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證據確鑿……他們敢動這個心思,就要承擔后果……” “……不用顧及我母親那邊……按原計劃進行……” “……看緊蘇家父女,尤其是蘇晚晴,她不會甘心……” “……項目那邊……對,可以開始收網了……”
每一個零碎的詞句,都像一塊拼圖,逐漸拼湊出電話那頭正在進行的、一場不見硝煙的激烈交鋒。覃曉雪的心隨著他的話語而起伏,她能感覺到,梁宇正在以一種她未曾想象過的果決和狠厲手段,全面反擊。
她悄然退回到落地窗前,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在偷聽。但心底的波瀾卻無法平息。他口中的“收網”,是針對蘇家那個至關重要的政府項目嗎?他真的要為了她,做到如此決絕的地步?
幾分鐘后,書房的開門聲響起。梁宇走了出來,臉上的凝重尚未完全褪去,但在看到她的瞬間,便迅速被溫和覆蓋。
“一點公事,處理完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走到她身邊,與她一同望向窗外漆黑的湖面,“雨好像快停了。”
“嗯。”覃曉雪低聲應著,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輕聲問,“很麻煩嗎?因為我的事……”
梁宇轉過頭看她,窗外的微光映在他深邃的眼底:“不麻煩。這些事本就該處理,只是以前總想著維持表面平衡,顧慮太多,反而讓他們得寸進尺。”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曉雪,你從來不是麻煩。你是我必須反擊的理由,也是我能毫無顧忌動手的底氣。”
他的話語直接而坦誠,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力量。覃曉雪望著他,在他眼中看到了清晰的自己,也看到了那份為她而戰(zhàn)的堅定。
心底最后的那點不安和負罪感,似乎被這句話悄然撫平。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嗎?”她問,不想只是被動地接受保護。
梁宇沉吟了一下,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安心待在這里。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臻心的項目設計,不要停。那不僅是工作,也是向所有人證明你實力的機會。我需要你拿出最完美的作品。”
他的話點醒了她。是的,她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被這件事打垮。她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更有價值,才能真正站在他身邊,而不是永遠成為需要被保護的對象。
“我明白。”她鄭重點頭,眼神重新變得清亮而堅定,“我會盡快完成設計稿。”
梁宇看著她瞬間煥發(fā)出的神采,唇角微揚,露出一抹贊賞的笑意:“這才是我認識的覃曉雪。”
氣氛再次緩和下來。經歷了極致的緊張恐懼和此刻的相對安寧,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感漸漸襲來。覃曉雪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累了?”梁宇立刻察覺到,“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
他送她到二樓臥室門口。
“晚安。”他站在門外,并沒有進去的意思,語氣克制而尊重,“我就住在走廊另一頭的客房,有任何事,隨時叫我。或者直接按床頭的呼叫鈴,管家和安保會立刻過來。”
他的體貼和分寸感讓她心頭微暖。
“晚安。”她輕聲回應,關上了房門。
這一夜,覃曉雪睡得并不踏實。半夢半醒間,總仿佛能聽到細微的雨聲和模糊的腳步聲,驚醒來好幾次,確認房間安全后才又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透過窗簾縫隙的陽光喚醒的。
雨過天晴。
她起身拉開窗簾,瞬間被窗外的景色震撼。碧藍如洗的天空下,麓湖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倒映著遠山和白云,景色開闊壯麗,與昨夜的黑沉判若兩地。
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仿佛連日的陰霾都被一掃而空。
下樓時,梁宇已經坐在餐廳里看財經報紙了。他換上了白襯衫和西褲,恢復了平日里的精英模樣,但眉宇間似乎比平時松弛些許。
“睡得好嗎?”他放下報紙,為她拉開旁邊的椅子。
“還好。”覃曉雪坐下,傭人立刻端上精致的早餐。
“吃完早餐,我讓徐峰把你的數位板和部分參考資料送過來。工作室那邊暫時別回去了,需要什么列個清單給他。”梁宇一邊給她倒牛奶一邊說,“這幾天你先安心在這里做設計,外面的事,交給我。”
他的安排周到而自然,仿佛這只是又一次普通的出差辦公。
早餐過后,徐峰果然準時抵達,帶來了覃曉雪需要的工具和一些常用的物品,效率極高,對覃曉雪的態(tài)度也一如既往的專業(yè)恭敬,絲毫沒有因為她的“特殊處境”而流露出任何異樣。
覃曉雪很快在二樓一間陽光充足、被臨時布置成工作間的房間里安頓下來,投入到了臻心項目的設計中。或許是因為心境的變化,或許是窗外美景的激發(fā),她的靈感出奇地順暢,之前卡殼的部分也豁然開朗。
中間休息時,她下樓倒水,聽到梁宇正在客廳里開視頻會議,語氣是商場上的果決冷冽,正在部署著什么。
她沒有打擾,悄聲退回樓上。
下午,當她正專注于一根線條的勾勒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覃小姐,聽說你受了驚嚇,換了個地方散心?麓湖風景確實不錯,不過,提醒你一句,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靠男人嘛……呵呵,別忘了三年前的教訓。好自為之。】
沒有署名,但那陰陽怪氣的語氣,分明是蘇晚晴!
她竟然這么快就知道了這個地方?!雖然可能只是猜測或者不完全的訊息,但依然讓覃曉雪瞬間感到一股寒意。
這條短信像一條毒蛇,悄無聲息地鉆入這片看似平靜的避風港,再次提醒她,危機從未遠離。
覃曉雪盯著那條短信,手指緩緩收緊。
這一次,她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升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和不甘。
她拿起手機,沒有刪除短信,而是直接截屏,然后起身,快步走向樓下梁宇的書房。
她需要告訴他。她不能再獨自承受和猜測。
這一次,她要和他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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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