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再度相逢
許歡顏捏著那張還帶著些許打印機余溫的銀行卡,步履略顯匆忙地走出“奢品衣櫥”那扇厚重的玻璃門。
指尖傳來的觸感異常清晰,那薄薄的卡片仿佛剛從烙鐵上取下,燙得她手心微微發汗,幾乎能用來煎熟一枚雞蛋——
就在幾分鐘前,她剛在店內的POS機上查詢了余額。
三個被她精挑細選出來、曾經視若珍寶的包包,加上那塊讓她如鯁在喉的手表,居然一共賣出了十八萬元!
這比她自己預估的最高心理價位還足足多出了三萬塊!一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于“棄暗投明奔小康”的荒謬錯覺涌上心頭,沖淡了不少割舍心愛之物帶來的酸澀感。
她將這張承載著特殊意義的卡片小心翼翼地塞進風衣內側那個帶有暗扣的口袋里,還不放心地用手在外面輕輕拍了兩下,感受著它實實在在的存在感——
這可不是普通的十八萬,這是她臥薪嘗膽、踏上復仇之路的“第一桶金”!其意義和價值,遠比前世顧宇辰為了哄騙她而送出的任何一件昂貴禮物都要金貴得多。這是完全屬于她自己的力量開端。
她正美滋滋地在心里盤算著下周一股市開盤,該如何精準地全倉買入那支名為“綠能科技”的股票,連具體買入價和可能的漲幅都反復推演了幾遍。
然而天公似乎偏要與她作對,原本只是陰沉的天色,毫無預兆地“嘩啦啦”下起了急雨。
豆大的雨點又急又密,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瞬間打濕了她頭上那頂用來偽裝的鴨舌帽帽檐,冰涼的雨水順著發絲滑落到脖頸里,激得她一個哆嗦。
“不是吧?!有沒有搞錯!”許歡顏低聲驚呼,也顧不上優雅了,趕緊抱著頭朝旁邊一家看起來頗為溫暖的咖啡館跑去。一邊跑,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這賊老天真是“不長眼”——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她懷里揣著這筆至關重要的“巨款”時下!萬一被淋成落湯雞,狼狽不堪不說,要是再把這張卡給弄丟了,那她今天這半天的“忍痛割愛”、與過去告別的心痛,不就全都白費了?簡直血虧!
咖啡館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躲雨的行人,各式各樣的雨傘擠在一起。
她矮著身子,艱難地在傘叢和人縫中穿梭,好不容易才挪到明亮的玻璃門前。
她正準備推門進去,好歹買杯熱咖啡暖暖冰涼的手指,也安撫一下受驚的小心臟,卻萬萬沒想到,腳底突然猛地一滑——
不知是哪個缺德鬼,將一杯沒喝完的奶茶隨手扔在了門口的地磚上,塑料杯被雨水浸泡著,里面的珍珠和糖漿流淌出來,讓那片地面變得如同涂了一層油,滑膩不堪。
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身體就完全失去了平衡,眼看著就要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與濕漉漉的地面來一次“親密接觸”。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冰涼卻異常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極大,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硬生生地將她向前傾倒的身體拽了回來,避免了當眾出丑的厄運。
“走路不看路?”
一道熟悉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那聲音冷冽得像是在三九天的冰窖里浸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讓許歡顏后頸的寒毛瞬間集體起立致敬——
這聲音!她就是化成灰都認得!
她身體僵硬地、幾乎是機械般地抬起頭,下一秒,便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仿佛能將人靈魂都吸進去的墨色眼眸中。
陸清淮就那樣突兀地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如松。他穿著一身剪裁極致合體的純黑色手工西裝,襯得他肩寬腰窄,每一根發絲都打理得一絲不茍,仿佛這場突如其來的急雨與他毫無關系,連幾顆雨珠都沒能沾染上他那昂貴的衣料。
他整個人活脫脫就是從頂級財經雜志封面走下來的模特,只是周身散發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太過強烈,以至于他周圍的空氣溫度都仿佛比別處低了幾度。
他手中握著一把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純黑色長柄雨傘,傘面寬闊,此刻傘沿正微微向她這邊傾斜,恰到好處地為她遮去了頭頂傾瀉而下的雨水。
許歡顏:“……”
救命啊!老天爺今天是不是專門跟她過不去?怎么走到哪兒都能撞上這尊“冰山大佛”?
她現在滿腦子裝的都是“賣包籌錢”、“買入股票”、“搞垮仇人”的宏偉大計,一點都不想跟這位深不可測的大佬產生任何不必要的交集——
萬一他要是隨口問一句“許小姐怎么會從二手店出來?”或者更直接的“手頭緊了?”,她難道能老實回答“為了湊足搞死顧宇辰的啟動資金,不得已變賣家當”嗎?
“謝、謝謝陸先生!”她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將自己的手腕從他的鉗制中抽了回來,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試圖拉開一個安全的社交距離,臉上努力擠出一個她自己都覺得無比僵硬、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剛才光顧著躲雨了,沒注意腳下,差點就摔了,真是多虧您及時扶住我。”她的語氣充滿了刻意的客套和疏離。
陸清淮的目光并未在她臉上停留太久,反而微微下移,落在了她手中那個印著“奢品衣櫥”巨大Logo的白色購物袋上——
那袋子的材質一看就并非新品購物袋,邊緣還沾染了幾點方才濺上的泥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剛從店里交易出來。
他極輕地挑了一下眉梢,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波瀾,卻精準無比地戳中了許歡顏竭力隱藏的心事:“許小姐這是……在處理閑置資產?”
許歡顏:“!!!”
這位大佬的眼睛是自帶X光掃描功能嗎?還是說他有什么讀心術?這都能一眼看穿?!
她的心跳瞬間漏跳了一拍,趕緊手忙腳亂地把那個顯眼的袋子往身后藏了藏,強作鎮定地矢口否認:“啊?不是不是!陸先生您誤會了!這、這是我一個好朋友的!她正在里面試衣服呢,讓我幫她暫時拿一下,我……我店里有點悶,出來透透氣,順便等等她。”
她編造的理由蹩腳得連她自己聽著都心虛——
哪有人幫朋友拿東西,會把朋友獨自留在店里,自己跑出來站在路邊淋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