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暗流涌動 虎首謀斷破囚籠

楊涇河西岸的新陣地尚未來得及喘息，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和血腥氣仿佛已浸透了每一寸泥土，與江南深秋的濕冷交織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工事在連夜搶修下初具雛形，但相比于劉行經(jīng)營數(shù)日的堡壘群，這里顯得單薄而倉促。戰(zhàn)士們倚在泥濘的戰(zhàn)壕壁下，利用這短暫的間隙吞咽著冰冷的干糧，包扎著新增的傷口，眼神中交織著極度的疲憊、劫后余生的慶幸，以及一絲對未知明日的不安。傷亡數(shù)字已初步統(tǒng)計上來，那觸目驚心的減員讓王林感到胸腔如同被巨石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沉重。

旅指揮部設在一個匆忙挖掘加固的半地下掩體內(nèi)，滴滴答答的滲水聲不絕于耳。王林站在瞭望口前，舉著望遠鏡久久凝視著東岸。霧氣朦朧，對岸的景象模糊不清，但那一片死寂之下，卻仿佛潛藏著無數(shù)嗜血的猛獸，正在舔舐傷口，醞釀著下一波更兇猛、更殘暴的撲擊。

【活點地圖PrO MaX】系統(tǒng)在他意識中無聲運轉(zhuǎn)，將周邊地形、已方兵力部署清晰地呈現(xiàn)。然而，系統(tǒng)的預警模塊卻不斷閃爍著令人心悸的紅光——基于當前敵我實力對比、地形劣勢、補給狀況以及歷史數(shù)據(jù)推演，固守此地的生存率低得令人絕望。日軍新銳師團已然投入戰(zhàn)場，其海空火力優(yōu)勢是壓倒性的。獨立旅能用的戰(zhàn)術(shù)，在劉行已經(jīng)輪番上演，雖重創(chuàng)敵軍，但自身也血流成河。層層防御、彈性后退、夜間反擊、甚至冒險偷襲炮兵陣地…這些手段雖能遲滯、消耗，卻無法從根本上扭轉(zhuǎn)力量對比。下一次，日軍的炮火只會更猛，進攻只會更狂。剩下的這八千子弟兵，還能經(jīng)得起幾次這樣的消耗？等到不得不再次撤退時，還能有多少人跟著這面殘破的戰(zhàn)旗離開這片血肉磨坊？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巨大的責任壓得王林幾乎喘不過氣。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獨立旅，這支他從湘江帶出來的骨血，在這絕對劣勢的陣地消耗戰(zhàn)中被打光。

‘必須破局！’王林在心中嘶吼。正面硬頂是死路，常規(guī)戰(zhàn)術(shù)已近極限。他的優(yōu)勢，他最大的金手指，并非僅僅是能打硬仗的部隊，更是這俯瞰戰(zhàn)場、洞悉一切的【活點地圖】！

他的目光穿透地圖，掃過敵我交錯的廣闊區(qū)域，最終定格在那代表日軍縱深的、指揮節(jié)點密集的區(qū)域。系統(tǒng)的透視能力，讓他能清晰地“看”到日軍旅團、聯(lián)隊甚至大隊一級指揮所的位置，看到他們的通訊線路，看到他們的兵力調(diào)動——這是一個信息不對稱帶來的巨大優(yōu)勢，一個在淞滬這片相對狹小但混亂的戰(zhàn)場上，足以創(chuàng)造奇跡的優(yōu)勢。

正面防御，地圖作用有限，無非是更早發(fā)現(xiàn)進攻波次。但若用于進攻，用于精確的斬首行動……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迅速成型：組織一支最精銳的特戰(zhàn)小隊，憑借地圖的精準導航和預警，滲透至敵后，晝伏夜出，專攻日軍指揮系統(tǒng)！打掉他的大腦，讓正面的利爪和獠牙陷入混亂！指揮體系一亂，其進攻的協(xié)同性、節(jié)奏必然大打折扣，正面壓力自然減輕。這比炸幾門炮更致命，也更可持續(xù)——日軍的炮可以補充，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指揮體系的混亂卻不是短時間內(nèi)能恢復的。

但這個任務，太過兇險。需要深入敵占區(qū)，晝伏夜出，在虎狼窩里精準找到目標并實施打擊。需要極強的單兵素質(zhì)、滲透能力和臨機決斷能力。更需要一個對全局了然于胸、能隨時避開危險、直插要害的指揮官。

這指揮官，非他王林莫屬。只有他，能完全發(fā)揮地圖的功效。

可是，部隊缺乏適合這種任務的裝備。步槍太長，機槍太重，手槍火力持續(xù)性不足。他們需要的是沖鋒槍——近戰(zhàn)、巷戰(zhàn)、突襲的利器。獨立旅沒有，但友軍有。他想到了剛剛接任第15集團軍代司令官的羅卓英。15集團軍是中央軍嫡系，其警衛(wèi)部隊必然裝備了相當數(shù)量的德制MP18。

“政委，參謀長。”王林轉(zhuǎn)過身，聲音因徹夜未眠和內(nèi)心焦灼而沙啞，卻帶著一種異樣的決斷，“我們不能總等著挨打。得想個法子，讓對面的鬼子也難受難受，亂起來。”

王光道和鐘光邦抬起頭，臉上都帶著濃重的憂慮。王光道推了推眼鏡：“老林，你有什么想法？部隊傷亡很大，急需休整，主動出擊恐怕……”

“不是大規(guī)模出擊。”王林走到簡陋的桌前，手指點在地圖上日軍縱深的幾個點上，“是這里！小鬼子的指揮所！打掉它一個，比干掉他一個中隊還管用！”

他迅速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組建一支百人左右的特戰(zhàn)隊，全部配備沖鋒槍，由他親自帶領(lǐng)，趁夜渡河滲透至敵后，專門尋找并襲擊日軍的各級指揮機構(gòu)。

鐘光邦倒吸一口涼氣：“旅長！這太危險了！你是全旅的主心骨，怎能親身犯險？深入敵后，萬一……”

“正因為危險，我才必須去！”王林打斷他，目光銳利，“只有我能找到路，避開危險，找到最該打的目標！別人去，就是盲人摸象，九死一生！政委，參謀長，正面防守按既定戰(zhàn)術(shù)執(zhí)行，我相信你們和幾位團長能頂住！我離開期間，由政委全權(quán)指揮，各級指揮員各司其職！我們獨立旅，離了誰都能轉(zhuǎn)，但這個機會，只有我能抓住！”

王光道深知王林的性格和能力，更知道他那神秘莫測的戰(zhàn)場直覺屢創(chuàng)奇跡。他沉默片刻，沉重地點點頭：“我同意。但老林，你必須答應我，無論如何，活著回來！獨立旅可以沒有任何戰(zhàn)績，但不能沒有你王林！”

“放心，我的命硬得很！”王林重重拍了拍王光道的肩膀，隨即對鐘光邦道，“老鐘，準備一下，跟我去一趟15集團軍司令部。咱們窮，沒那家伙什，得去找羅司令官化個緣！”

……

第15集團軍臨時司令部設在一處較為堅固的民宅內(nèi)，同樣彌漫著緊張和壓抑的氣氛。羅卓英將軍正值壯年，眉宇間帶著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當他聽到衛(wèi)兵報告十八集團軍獨立旅旅長王林來訪時，不禁有些意外。獨立旅在劉行左翼血戰(zhàn)重藤支隊、夜間反擊奪回陣地、甚至傳言炸毀了日軍重炮陣地的消息，他已有所耳聞，對這支裝備簡陋卻戰(zhàn)斗力異常強悍的“客軍”印象極為深刻。

“王旅長？快請！”羅卓英放下手中的電報。

王林和鐘光邦大步走進指揮部，敬禮。王林身上還帶著未散的硝煙味，軍裝破損，眼窩深陷，但腰板挺直，目光如炬。

“王旅長，辛苦了！貴部在劉行打得硬氣，打出了中**人的威風！羅某佩服！”羅卓英主動開口，語氣誠懇。重藤支隊一個聯(lián)隊被打殘，極大緩解了他側(cè)翼的壓力，他是承情的。

“羅司令官過譽，分內(nèi)之事。”王林開門見山，毫不客套，“今日冒昧來訪，實是有事相求。我打算組織一支精干小部隊，親自帶隊深入敵后，襲擾日軍指揮樞紐，然苦無趁手利器，聽聞司令官麾下警衛(wèi)部隊配有沖鋒槍，特來請求支援一批！”

羅卓英聞言，先是愕然，隨即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敵后襲擾指揮樞紐？王旅長，這……可知如今北岸已是龍?zhí)痘⒀ǎ咳哲娒芏葮O大，巡邏隊、哨卡無數(shù)，這簡直是……”

“虎穴才要掏虎子！”王林語氣斬釘截鐵，“正面硬頂，鬼子炮火太兇，弟兄們傷亡太大！唯有讓其自顧不暇，正面攻勢方能減緩。我部有擅長滲透作戰(zhàn)的官兵，有信心完成此任務！只需司令官撥付沖鋒槍百支，彈藥若干，我獨立旅感激不盡！”

羅卓英看著王林那堅定的、甚至帶著一絲瘋狂的眼神，又想起關(guān)于此人率幾百人就敢千里奔襲翻雪山直搗西寧生擒馬步芳的傳聞（雖高層諱莫如深，但他這個級別亦有耳聞），心中不由掀起驚濤駭浪。這王林，不愧其虎將威名！真他娘的虎！不，是瘋子！一個旅長，不想著怎么守陣地，居然要親自帶隊去敵后搞斬首？！

但震驚之余，是深深的敬佩。若非有絕大的勇氣和對戰(zhàn)局的深刻洞察，誰敢行此奇險？若真能成功，對眼下岌岌可危的15集團軍防線無疑是雪中送炭！

羅卓英猛地一拍桌子：“好！王旅長真乃豪杰！我十五集團軍別的不敢說，幾十條沖鋒槍還拿得出來！警衛(wèi)營！”

“有！”營長應聲而入。

“立刻從警衛(wèi)營抽調(diào)一百支最好的德制MP18沖鋒槍，配足五個基數(shù)的彈藥！交給王旅長！”

“是！”警衛(wèi)營長雖然驚訝，但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命令。

羅卓英又看向王林，語氣凝重：“王旅長，武器彈藥，羅某給了！但此行兇險萬分，務必……珍重！若能成功，我十五集團軍全體將士，感念大德！”

“都是為了打鬼子！”王林鄭重還禮，“多謝羅司令官！事不宜遲，我等告辭！”

……

帶著一百支嶄新MP18沖鋒槍和大量彈藥返回獨立旅陣地，王林立刻召集了特戰(zhàn)營營長張紅土。

“張紅土，從全營！給我挑選最頂尖的98個弟兄！要槍法最準，身手最利索，膽子最大，最沉得住氣的！老子要帶你們?nèi)ス碜痈C里鬧個天翻地覆！”

張紅土一聽，眼睛瞬間亮了，沒有任何猶豫：“是！旅長！保證都是最好的兵！”

篩選迅速而嚴格。很快，98名精銳戰(zhàn)士被挑選出來，連同張紅土本人，正好一百人。他們大多是經(jīng)歷過湘江、長征、河西、西寧等一系列惡戰(zhàn)的特戰(zhàn)營老兵，眼神銳利，神情冷峻，得知任務內(nèi)容后，非但無懼，反而個個躍躍欲試。

王林將隊伍集合在一處相對隱蔽的河灣后，進行了簡短的動員：

“同志們！兄弟們！廢話不多說！正面和小鬼子硬拼，咱們吃虧！炮沒人家多，飛機沒人家多！但咱們有咱們的打法！從今晚起，咱們就是插進小鬼子心臟的一把尖刀！咱們過河去，專打他的指揮部，專殺他的軍官，專炸他的通訊站！讓他首尾不能相顧，讓他白天攻不起來！有沒有這個膽量？！”

“有！”低沉的吼聲壓抑而充滿力量。

“好！檢查裝備！只帶沖鋒槍、手槍、匕首、手榴彈和五天干糧！電臺帶一部！一小時后出發(fā)！”

王林又將王光道、李云龍、陳阿海、劉根勝等團營主官叫到一邊，鄭重交代：“我走之后，政委全權(quán)指揮。防御戰(zhàn)術(shù)不變，層層阻擊，夜間反擊，節(jié)省彈藥，保護有生力量。無論對岸發(fā)生什么，你們守住陣地就是勝利！記住，獨立旅交給你們了！”

“旅長放心！只要你那邊搞出動靜，小鬼子就別想從老子這里討到便宜！”李云龍紅著眼睛吼道，早已體會過王林實力的李云龍早已沒了意見，知道這種任務只有旅長能行。

陳阿海沉穩(wěn)點頭：“旅長，務必小心！我們等你回來！”

王光道緊緊握住王林的手，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老林，保重！”

夜色漸深，霧氣愈發(fā)濃重。王林看著眼前這一百名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戰(zhàn)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活點地圖PrO MaX】已在意識中全開，對岸日軍的兵力分布、巡邏路線、指揮節(jié)點如同透明般呈現(xiàn)在他“眼前”。

他回頭最后望了一眼南岸黑暗中獨立旅陣地的隱約輪廓，然后毅然轉(zhuǎn)身，低聲道：

“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