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以炮制僵 游龍破盾

胡宗南第一師如同一只將頭尾四肢都縮進硬殼的巨龜，沿著大道緩慢而堅定地向著慶陽碾來。其龐大的行軍隊列組織嚴密，警戒森嚴，側翼的偵察騎兵遠遠撒出，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來一陣警惕的火力試探。獨立旅指揮部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了，之前高漲的求戰(zhàn)熱情，被敵人這無懈可擊的“烏龜陣”澆了一盆冷水。

幾次小規(guī)模的試探性誘敵，非但沒能調動敵人分毫，反而暴露了己方意圖。李云龍急得在指揮部里直轉圈，嘴里罵罵咧咧：“他娘的！這胡宗南屬王八的？碰一下就縮頭！這仗還怎么打？咱老李拳頭再硬，也砸不穿這鐵殼子！”

黃木生、周志明等一眾悍將也眉頭緊鎖，盯著地圖上那緩慢移動的藍色箭頭，苦思破敵之策。硬沖？敵人兵力火力占優(yōu)，嚴陣以待，沖上去就是頭破血流。迂回斷后？敵人隊形緊湊，首尾相顧，根本無從下口。先前制定的種種精妙伏擊方案，在敵人這看似笨拙實則老辣的戰(zhàn)術面前，全都失了效。

“旅長，敵人這是鐵了心要穩(wěn)扎穩(wěn)打，逼我們放棄城池?！蓖豕獾勒Z氣沉重，“看來胡宗南是吸取了馬鴻賓的教訓，寧可慢，絕不冒險。我們原定的計劃……確實難以執(zhí)行了?！?/p>

就連一向沉穩(wěn)的鐘光邦也嘆了口氣：“其炮兵營始終位于隊列中部，被嚴密保護。我們即便集中炮火，也很難在第一時間敲掉它的炮兵樞紐，反而會暴露自己的炮位，招致報復性打擊?！?/p>

壓力全數(shù)匯聚到了王林身上。他雙目微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腦海中【活點地圖PrO MaX】系統(tǒng)將敵軍的實時態(tài)勢清晰標注，模擬了數(shù)十種進攻方案，但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慘烈的消耗戰(zhàn)，系統(tǒng)評估的勝率低得可憐。

難道真的只能按照中央最初的建議，暫時放棄慶陽，轉入山區(qū)機動？不甘心！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初步建設的根據(jù)地，怎能輕易讓出？更重要的是，若讓第一師如此“輕松”地達成戰(zhàn)略目標，其氣焰必將更加囂張，后續(xù)的麻煩只會更大。

指揮部里一片沉寂，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地圖旁油燈燈花爆開的輕微噼啪聲。李云龍憋了半天，湊到王林身邊，壓低聲音，極其罕見地帶著一絲猶豫：“旅長……要不……咱們先撤？這鐵王八，啃不動啊……等它進了城，松懈下來，咱們再找機會？”

王林沒有立刻回答。他目光掃過地圖，掃過眾人焦慮而不甘的臉龐，最終落在了代表自家炮兵營的符號上——那12門嶄新的75mm克虜伯野戰(zhàn)炮，以及堆滿倉庫的1200發(fā)炮彈。

炮……炮彈……移動……電臺……

幾個關鍵詞如同火花般在他腦海中碰撞、串聯(lián)！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精光四射，之前的所有焦慮和猶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專注和興奮的光芒。他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哐當作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有了！”王林的聲音因激動而略顯沙啞，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胡宗南想當烏龜？老子就給他來個‘隔山打?！?！他不是抱團嗎？好！抱得越緊越好！正好給老子當活靶子！”

眾人精神一振，目光瞬間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旅長，你有辦法了？”李云龍急忙問道。

王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快步走到地圖前，語速極快地下達一連串命令，一個極其大膽且新穎的戰(zhàn)術構想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

“命令：劉根勝的炮兵營，立刻進行緊急改組！”

“一、將所有12門75炮、牽引卡車以及大部分炮彈，編組成四個‘機動炮組’！每個炮組配備3門火炮、1輛牽引車、足夠的騾馬和彈藥車、一個精干的炮班、一個警衛(wèi)班！”

“二、每個機動炮組，配屬一部電臺，直接由旅部炮兵指揮部指揮！”

“三、剩余迫擊炮部隊，作為預備隊和掩護力量。”

接著，他看向張紅土：“老張，你的偵察連，立刻化整為零，以小組為單位，攜帶所有便攜式電臺和觀測器材，給我像釘子一樣，提前撒到敵人進軍路線兩側的所有制高點上！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盯死敵人！精確測算敵人行軍縱隊尤其是其炮兵營、指揮部、輜重隊的實時位置坐標！然后，通過電臺，第一時間將坐標參數(shù)報告給旅部炮指和就近的機動炮組！”

最后，他目光掃過所有人，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們的新戰(zhàn)術，就叫‘游擊炮戰(zhàn)’！”

“核心思想：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他第一師抱團推進，機動遲緩，炮兵展開和反應需要時間。而我們，有炮！有機動能力！有無線電通訊！有熟悉地形的偵察兵！”

“打法：四個機動炮組，依托隴東千溝萬壑的地形，提前進入預設的、多個隱蔽發(fā)射陣地。偵察連提供實時坐標-＞旅部炮指統(tǒng)一計算諸元或授權炮組自行計算-＞機動炮組快速進入陣地-＞對敵行軍縱隊最密集、最要害的部位進行急促射！一個陣地最多打三輪，不管戰(zhàn)果如何，打完立刻轉移，絕不停留！牽引車和騾馬就是干這個用的！”

“我們要用這1200發(fā)炮彈，給他第一師從頭到尾‘梳一遍’！專打他的指揮節(jié)點、炮兵陣地、輜重車隊、密集步兵群！讓他一路不得安寧，一路挨炸，一路減員，一路恐慌！”

“主力各團，全部后撤至二線休整待命，養(yǎng)精蓄銳！騎兵部隊負責掩護炮兵轉移通道和側翼安全?！?/p>

“就算把這1200發(fā)炮彈全打光，只要能大量殺傷其有生力量，打掉其技術兵器，挫掉其銳氣，打亂其部署，就是值得的！等這只鐵烏龜被炸得暈頭轉向、遍體鱗傷、隊形開始散亂的時候……”

王林的聲音陡然變得凌厲：“就是我們主力出擊，進行最后一擊，徹底打斷它脊梁的時候！”

一番話，如同撥云見日，讓所有指戰(zhàn)員茅塞頓開！剛才還覺得無懈可擊的敵陣，此刻在王林這奇思妙想下，仿佛處處都是漏洞！

“妙?。÷瞄L！”李云龍第一個蹦起來，興奮地滿臉通紅，“這他娘的才叫打仗！咱拿大炮放風箏，遛死他狗日的！”

“好主意！”黃木生也擊掌贊嘆，“咱們有電臺，有地圖，有熟悉地形的偵察兵，這就是咱們的眼睛！敵人的炮兵還沒測出我們的位置，我們的炮早就跑了！”

鐘光邦飛快地撥弄著算盤，計算著彈藥量和機動速度，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完全可行！1200發(fā)炮彈，足夠進行上百次急促射，足以讓第一師喝一壺了！”

王光道重重一拍王林的肩膀：“老林！你這腦子，真是……我這就去安排政治動員，保證部隊理解新戰(zhàn)術，士氣高昂！”

“立刻執(zhí)行！”王林大手一揮，斬釘截鐵，“告訴劉根勝、張紅土，時間緊迫，給我以最快速度行動起來！我們要讓胡宗南的王牌師，在這隴東高原上，好好嘗嘗什么叫‘人民戰(zhàn)爭的炮火洗禮’！”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獨立旅這臺戰(zhàn)爭機器，立刻以一種全新的模式高速運轉起來。偵察兵們?nèi)缤眵劝阆г跍羡至横怪g；炮兵們緊張而有序地拆分炮組，檢查車輛騾馬；電臺的滴答聲變得前所未有的密集和關鍵。

一場以無線電為神經(jīng)，以火炮為拳腳機動炮戰(zhàn)，即將在這片古老的黃土地上震撼上演。第一師那看似無解的鋼鐵盾陣，迎來了它未曾預料到的、來自獨立旅的破盾之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