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神清氣爽的羅根毫無異樣地去他平平無奇的小報社打卡。

他剛跟理查打了個招呼，唐納爾就像一頭棕熊卷著粗重的喘息撞開門，臉上泛著興奮的紅光。

“伙計們，猜猜我昨天撞見什么了？”

沒有人比羅根更清楚了，他慢悠悠地在辦公桌后面坐下，“撞見鬼了？”

“呵！”唐納爾不屑地嗤了一聲，把昨晚的奇遇一股腦傾倒出來，“那是神！我撞見了隱藏在人世間的真神！”

“這么手一揮，就變出了一堆酒。”他胸膛劇烈起伏，雙手激動地比劃著，“那是傳承億萬年的黑暗魔法，是要干翻這個世界的黑暗之神。”

羅根眉頭一跳，我可沒這么說過。

“神說，我是神力眷顧的天選之子，是命中注定要干翻意大利佬統一地下世界的大佬！”

羅根眉頭又是一跳，似乎，好像，我也不是這說的。

“伙計們，歡呼吧，我們奧康納家族要一飛沖天了！”

“……”

羅根和理查靜默了一秒，隨即爆笑。

羅根還好，有了心理準備，只是笑得很歡樂。

理查是笑得整個人伏在桌上，差點笑岔了氣：“你？天選之子？唐，你他媽是昨晚喝多了，腦子被下水道老鼠啃漏了吧，不然都說不出這種醉話來。”

“你們懂個屁！”唐納爾的臉由紅轉青，又由青漲成了豬肝色，“我很清醒！”

“那種力量……”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汲取宇宙間神秘的能量，“絕對是真神才能掌握的超凡能力。”

“如果你們親眼看到，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世間有神存在。”

羅根心里一動，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知道老美對于他發的癲有多大的接受度。

羅根止住笑，試探問道：“聽起來你像是看到了魔術師變魔術？”

理查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我看他是中了邪，還不輕。”

“絕！對！不！是！中！邪！”唐納爾幾乎在咆哮，唾沫星子噴到了桌面上，“那是憑空變出了酒！你告訴我什么邪教騙子能做到這一點！”

“真變出了酒？”理查態度認真了一點。

“騙你們干什么！”唐納爾急促地拍著桌子，“百分百真的，現在還賣著呢！”

“后面我要多少有多少，只要這么一變，就有了！”

“這是奧康納家的天命！天命！你們懂么！”

理查和羅根面面相覷。

前者是覺得唐納爾說的要多扯有多扯，但有酒賣總不能作假吧，所以……這是撞見了一個很有手段的騙子？

后者則發現，臥槽，你真的全都信了啊！

他不過根據看過的好萊塢亂七八糟的影視劇情胡扯一通，你真的一點懷疑都沒有啊！

唯物史觀在哪里，馬克思在哪里……

哦，忘了這是美利堅，是個具有濃厚宗教氛圍的國度。

是個21世紀進化論在很多地方都被否認的國度。

那貌似很合理了。

尤其是，唐納爾這廝，讀書少。

得，就算“韓索羅”不使勁忽悠，這家伙怕是也會自動往神神鬼鬼的方向聯想的。

好歹有親戚關系，羅根試試看能不能拯救一下，“也許，那是一種你不懂的高科技？就像非洲土著看見了飛機大炮。”

——反正他就是秉持著兔子家樸素的唯物觀看待外掛系統的。

“天命什么的就更扯淡了，你看多了歷史的話，就知道各國神棍們好像都是這么忽悠人的。”

理查深以為然，“唐，我早就勸過你了，要多讀書，你看你，輕易被神棍騙得腦子都迷糊了。

唐納爾額頭青筋突突直跳，氣急敗壞地嚷道：“你們，對真實的世界一無所知！”

“……”

羅根只覺得這句話莫名耳熟。

完犢子，這大兄弟沒法拯救了。

羅根能怎么辦，當然是安撫這大兄弟啊，“好好好，你是懂這個世界的，來，幫理查看一下他寫的小說過不過關？”

“我怎么知道過不過關？”唐納爾怒氣未消，硬邦邦地回道。

理查又笑了，“你讀書少啊，你都能看懂的話，大部分人肯定也能看懂，這就算我過關了。”

淦！

唐納爾氣得掉頭就想摔門而去。

“開玩笑的，唐，真的，我們需要你的幫忙。”羅根忍住笑，趕緊叫住他。

他們確實需要唐納爾的幫助。

羅根看過理查之前寫的小~黃~文，發現一個大問題是，需要具備一定的文化素養才能讀懂其中妙處。

這可是大眾小說的大敵！

于是羅根對理查的要求也很簡單，只要識字的都能輕松讀懂他的小說即可。

這不就需要唐納爾把把關了嗎？

唐納爾還是給小表弟面子，停下了腳步，瞪了笑瞇瞇的理查一眼，恨恨地拿起他面前的初稿。

初稿并不多，唐納爾沒一會就看完了。

“怎么樣？”羅根問道。

唐納爾想了想，坦誠道：“要講什么故事我看懂了，但里面的……奇奇怪怪的游戲我沒看懂。”

理查聽完后當即攤手：“這就不能怪我了，我也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游戲。”

所以，究竟是什么小說，什么游戲呢？

羅根要理查寫的，是21世紀一部很有內涵的愛情動作小說。

《五十度灰》，又名《格雷的五十道陰影》。

愛情有點，動作很多！

因為當時追的一個妹子挺迷這個系列，羅根也被迫拜讀了一下，嗯，其深刻的內涵給羅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什么？你說那就是個狗血愛情故事，哪里有內涵？

你就說那些奇奇怪怪的性~虐游戲有沒有讓你的知識增加了，讓你的眼界拓展了吧？

這不就有深刻內涵了么！

而理查就是寫不出這種內涵。

“這個啊，其實我懂得也不多。”

羅根稍稍給兩人科普了一下相關知識。

從皮鞭、繩索、膠帶、電擊棒和手銬等游戲道具，到鞭打、捆綁、滴蠟、冰塊等游戲方式……

“停一下，你停一下。”羅根還想要接著介紹更刺激的招數，卻被理查給伸手制止了，“你給我點兒時間緩沖下沖擊。”

向來自認愛情動作知識儲備豐富的理查覺得自己現在整個腦子都是漲的。

你這叫“懂得不多”？

那懂得多的還要怎樣突破我的想象力？

他跟唐納爾都下意識離羅根遠一點。

“你……現在的大學生都玩的這么花嗎？”

“呃……”羅根這些奇奇怪怪的知識大部分其實來自于原著。

而且，畢竟曾經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時代，在一些前瞻性的游戲上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但這些都沒法解釋，羅根稍作思考，覺得還是讓美利堅大學的風評繼續被害吧。

“我是沒這種特殊癖好，不過大學確實是個知識豐富的地方，有心的話總能學習到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

理查和唐納爾對視一眼，對于羅根的癖好還是深度懷疑，但是不敢再多想。

想多了的話，總覺得能把羅根父親直接氣活過來。

羅根不知道他在兩人心中的形象已經徹底坍塌，繼續建議道：

“這方面我也只是泛泛之談，你想要寫好細節，還真得找一些提供這種游戲的場所觀摩一下現場。”

理查捂臉，“現場觀摩？芝加哥怎么會有這樣的變態場所？”

羅根呵呵，只看唐納爾，“真沒有？”

唐納爾遲疑了一下，老實道：“應該是有的，回頭我讓幫里的人幫忙打聽一下。”

羅根滿意地點點頭。

就說怎么可能沒有嘛！

S~M又不是21世紀突然冒出來的，那可是淵遠流長的，芝加哥好歹是現在有數的國際大都市，沒有才叫見鬼了！

羅根還貼心地叮囑唐納爾，“一定要找男女配對的主題俱樂部，不要找男男配對的，對理查的身心健康不好。”

理查臉色發青，都快要暈過去了，“你還懂男男的？”

“多稀罕啊！”羅根聳聳肩，“這些以后在美利堅會越來越常見的。”

“男男，女女，不男不女……沒準還會成為主流群體呢！”

“停！你別說了！”理查覺得自己還是太保守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思想深度。

他咬牙道：“美利堅未來如果變成這樣子，還不如亡國好了！”

唐納爾也默默點頭。

羅根憐憫地看著兩人。

你們要是知道一百年后的美利堅有97種性別，同時LGBTQ大行其道，閣下又該作何感想呢？

他覺得唐納爾剛才有句話說的還蠻有道理的。

你們啊，幸好對真實世界一無所知。

理查和唐納爾被羅根看得身體有點冷！

……

【羅根是個變態，我很早就確認了。】

——1959年出版理查·哈德森自傳《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節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