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于玲陷在柔軟得能吞噬人的巨大床榻里,意識在清醒與沉淪的邊緣掙扎。
她閉著眼,鼻尖卻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誘人的氣息——不是山間草木的清冽,而是一種極其醇厚、霸道、帶著油脂焦香和復雜香料味道的肉香,絲絲縷縷,頑強地穿透厚重的門縫,鉆進她的鼻腔。
饑餓感瞬間被這香氣點燃,胃袋不爭氣地輕輕蠕動了一下。
她費力地睜開眼,陽光透過薄紗窗簾,在光潔的柚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身邊的位置是空的,只留下凹陷的痕跡和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沉穩(wěn)的氣息。
于玲擁著薄被坐起身,絲綢被面滑落,露出肩頸處幾處曖昧的紅痕。她臉頰微熱,攏了攏睡袍,赤腳踩在溫熱的木地板上,循著那越來越濃郁的肉香,像被無形絲線牽引著,悄無聲息地拉開了臥室通往開放式大廚房的門。
眼前的景象,讓于玲瞬間屏住了呼吸,徹底清醒。
晨光如同舞臺的聚光燈,精準地打在廚房中央那個頎長挺拔的身影上。
趙辰背對著她,身上松松垮垮地系著一條洗得發(fā)白、邊角甚至有些磨損的深藍色棉布圍裙。圍裙帶子在他勁瘦的腰間隨意系了個結,勾勒出流暢的腰線。圍裙下擺堪堪遮住他穿著深灰色運動長褲的長腿。
他微微弓著背,全神貫注地面對著巨大的原木料理臺。臺面上,食材井然有序:飽滿油亮的五花肉方方正正,碧綠的蔥段、嫩黃的姜片、深紅的干辣椒、還有八角桂皮等香料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而吸引于玲全部目光的,是他握在手中的那把刀。
那是一把造型古樸得近乎笨重的厚背中式廚刀。刀身寬厚,線條簡潔流暢,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刀柄是深沉的紫檀木,顏色深邃,油潤得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線,上面似乎鑲嵌著什么細微的東西,在晨光下偶爾閃過一點內斂的幽光。
此刻,這把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土氣”的厚背刀,正被趙辰握在手中。他的動作行云流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
刀尖輕點砧板,手腕微抖,不見如何用力,那塊方正的五花肉便如溫順的絲綢般,被均勻地分割成大小一致的、麻將塊大小的肉丁。刀刃切入肥瘦相間的肉層時,發(fā)出極其輕微的“嚓嚓”聲,干脆利落,仿佛那不是堅韌的肉塊,而是最細嫩的豆腐。
肉塊被撥到一旁備用。他又取過一根粗壯的大蔥。刀刃斜斜切入蔥白,手腕以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小幅度高速震顫,快得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銀光殘影!只聽得一陣細密如春雨敲打芭蕉的“篤篤篤”聲,節(jié)奏穩(wěn)定得如同最精密的節(jié)拍器。
聲音驟停。
趙辰手腕輕抬,刀身離開砧板。那根大蔥,已然化作一堆細如發(fā)絲、長短粗細完全一致的蔥絲!每一根都晶瑩剔透,仿佛能透光!
這神乎其技的一幕,讓于玲看得目瞪口呆!她老公這刀工是切菜還是搞藝術?!
接著,他換了一把輕薄小巧的柳葉刀。一塊嫩黃的生姜在他指間旋轉,刀尖輕靈如蝶翼翻飛。眨眼間,姜塊消失,砧板上只留下一堆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菱形姜片,在晨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澤。
處理完配菜,趙辰將厚背刀在旁邊的磨刀石上隨意地蹭了兩下——動作隨意得像是在敷衍,刀刃劃過磨石發(fā)出“噌噌”兩聲輕響。然后,他轉身,走向那口正坐在高級琺瑯鑄鐵灶上、咕嘟作響的厚實砂鍋。
他掀開鍋蓋的瞬間,一股更加濃郁霸道、融合了焦糖甜香、油脂豐腴和香料醇厚的復合香氣如同實質的浪潮,轟然席卷了整個開放式空間!那香氣鉆進于玲的鼻腔,霸道地喚醒了她所有的味蕾,口水瞬間瘋狂分泌!
砂鍋里,湯汁呈現(xiàn)出誘人的、深沉濃郁的棗紅色,濃稠得掛壁,正“咕嘟咕嘟”地翻滾著細密的氣泡。
先前切好的五花肉塊在其中沉沉浮浮,每一塊都均勻地裹滿了這誘人的醬汁,色澤紅亮,晶瑩剔透,肥肉部分呈現(xiàn)出半透明的膠質感,瘦肉部分則紋理分明,吸飽了湯汁的精髓。八角、桂皮等香料在沸騰的湯汁中若隱若現(xiàn),釋放著最后的精華。
趙辰拿起一個長柄白瓷勺,舀起一點濃稠的湯汁,微微側頭,輕輕吹了吹。晨光勾勒著他專注的側臉線條,鼻梁高挺,下頜線利落。他伸出舌尖,極其小心地、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虔誠,舔了一下勺尖。
動作自然得如同呼吸。
就是這一個細微到極致的動作,卻像帶著百萬伏特的電流,瞬間擊中了門后的于玲!
她的臉頰“騰”地一下,從耳根紅到了脖子!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來!腦子里嗡的一聲,昨晚某些火熱纏綿、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與眼前這個系著圍裙、專注嘗味的男人身影瞬間重疊!
他舔勺尖的樣子怎么能這么……這么性感?!于玲感覺自己要燒起來了!她猛地捂住自己發(fā)燙的臉頰,做賊心虛般,飛快地縮回了門后,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大口喘著氣,試圖平復那快要失控的心跳。
不行!這畫面太刺激了!必須記錄下來!
于玲深吸幾口氣,努力壓下臉上的熱意和狂跳的心臟,悄悄掏出手機,將攝像頭對準廚房里那個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烹飪世界里的男人。
鏡頭拉近,聚焦在他握著勺柄的修長手指,骨節(jié)分明,干凈有力;再拉近到他微微抿起的薄唇,唇角似乎還沾著一點誘人的醬色;最后,鏡頭不可避免地捕捉到了他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那把厚重的、古樸的紫檀木柄廚刀。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毫無保留地灑在刀身上。
于玲在手機屏幕上清晰地看到,那紫檀木刀柄靠近刀身的位置,鑲嵌著一個極其微小的徽記。那是一個用某種暗金色金屬勾勒出的、復雜而古老的徽章圖案——一只振翅欲飛的雄鷹,爪下抓著一柄權杖和一支麥穗,周圍環(huán)繞著細密精致的藤蔓紋飾。
這徽記……于玲莫名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她沒多想,手指飛快地按下了拍攝鍵。
咔嚓。
輕微的電子快門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趙辰的動作猛地一頓!握著勺子的手停在半空。
于玲心里一緊,暗叫糟糕!偷拍被抓包了!
她正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溜走,趙辰已經轉過了身。晨光落在他臉上,他微微瞇著眼,像一只被驚擾的、慵懶又危險的豹子,目光精準地鎖定了門后只露出半個腦袋、臉頰緋紅、眼神閃躲的于玲。
被抓包的尷尬和剛才那“舔勺尖”畫面帶來的沖擊感同時涌上心頭,于玲的臉更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趙辰看著她這副鴕鳥樣,眼底先是掠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深的、帶著促狹笑意的了然取代。他放下勺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慢悠悠地朝她走了過來。
“玲玲,”他聲音帶著剛起床的微啞,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笑意,“偷拍我?”
于玲被他步步逼近的氣勢壓得下意識后退,背脊再次抵住了冰涼的門板,退無可退。她舉起手機擋在身前,像個被抓現(xiàn)行的頑童,眼神飄忽,聲音細若蚊吶:“沒……沒有!我就是……就是看你做飯挺認真的……記錄一下生活……”
趙辰已經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他身上還帶著廚房的煙火氣和那股誘人的肉香,混合著他本身清冽的氣息,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荷爾蒙風暴。他微微俯身,琥珀色的眼眸帶著洞悉一切的笑意,牢牢鎖住她躲閃的眼神。
“哦?記錄生活?”他拖長了調子,目光掃過她紅得滴血的耳垂,喉結似乎輕輕滾動了一下。他伸出手,卻不是去拿她的手機,而是越過她的肩膀,撐在了她身后的門板上,將她徹底圈禁在自己的氣息范圍之內。
“那……”他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于玲敏感的頸側,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帶著一絲蠱惑,“拍到我嘗味道了嗎?覺得……你老公舔勺子的樣子,好不好看?”
轟——!
于玲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被投入了一顆炸彈,瞬間一片空白!血液瘋狂地涌上臉頰,連脖子都紅透了!他……他怎么知道?!他居然還問出來?!
“你……你流氓!”她羞惱交加,舉起小拳頭就想捶他胸口,卻被趙辰輕而易舉地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滾燙,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手腕內側細膩的皮膚,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流氓?”趙辰低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看著她又羞又惱、像只炸毛小貓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帶著濃濃的寵溺和毫不掩飾的占有欲。他非但沒有松開,反而就著她手腕被握住的姿勢,微微用力,將她整個人帶進了自己懷里。
于玲猝不及防,鼻尖撞上他堅實溫熱的胸膛,那股混合著肉香和他特有氣息的味道更加濃郁,熏得她頭暈目眩。
“對自己老婆耍流氓,天經地義。”他低沉帶笑的宣告響在頭頂,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然后,他低下頭,目標明確地吻了下來,精準地捕獲了她因驚愕而微張的唇瓣。
這個吻帶著晨光的清新和紅燒肉的醬香,溫柔又強勢地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于玲僅存的抵抗意志,在這熟悉而令人沉溺的氣息中,瞬間土崩瓦解。她嚶嚀一聲,身體軟了下來,被他緊緊擁在懷里,被動地承受著這個甜蜜的“懲罰”。
良久,趙辰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呼吸微促,琥珀色的眼眸里是未退的濃情和一絲狡黠:“偷拍是要付出代價的,趙太太。現(xiàn)在,去洗漱,準備開飯。”他拍了拍她的翹臀,動作親昵自然。
于玲被他吻得暈暈乎乎,臉頰滾燙,腿還有些發(fā)軟,哪里還記得偷拍的事,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轉身逃也似地沖進了浴室。
直到溫熱的水流沖刷過身體,于玲狂跳的心臟才稍稍平復。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紅暈未消的臉,懊惱地拍了拍額頭。真是美色誤事!差點忘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