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VIP病房厚重的隔音門發(fā)出一聲慘叫,在死寂的走廊里炸開。
于玲眼睛腫得像核桃,臉白得嚇人,瘦得風(fēng)都能吹倒的身子卻爆發(fā)出蠻牛力氣,幾乎是撞飛了門!她身后拖著的行李箱哐哐作響,輪子在大理石地上刮出讓人牙酸的噪音。
門口,倆黑西裝門神似的保鏢瞬間繃成鐵板,手都按耳麥上了,眼神刀子一樣掃過來。
可看清是于玲,又接收到病房里某個無聲指令,倆人立馬變回石雕,眼皮一耷拉,唰地讓開通道。
病房里,暖黃的光暈著。
趙辰已經(jīng)坐起來了。背靠著搖高的床頭,那只裹成大白饅頭的手?jǐn)R在雪白被子上,紗布邊沿又洇開一片刺眼的新鮮淡紅——剛才那一下猛起身,傷口又裂了。
他看著拖著箱子、渾身冒寒氣、眼里半點(diǎn)火星子都沒了只剩下灰燼和冰碴子的于玲,心臟像被冰爪子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上氣。
“玲玲……”他嗓子啞得像砂紙磨過,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絲藏不住的顫音。
“閉嘴!”于玲的聲音淬了冰,一刀子捅過來,“趙會長?哦不,‘騙子聯(lián)盟’總瓢把子?您這演技,奧斯卡欠您十座小金人!”
她拖著箱子,腳步?jīng)]半點(diǎn)猶豫,直沖門口!走!立刻!馬上!離開這滿是謊言、消毒水和眼前這騙子的鬼地方!
行李箱輪子碾地的噪音,催命似的響。
眼看她就要沖出牢籠——
一道身影帶著風(fēng),猛地從病床上彈起!
趙辰快得像鬼!哪像個剛縫了手、失血虛弱的病號!他連那只又冒血的手都顧不上,高大身軀帶著股蠻橫不講理的勁兒,像堵瞬間平移的墻,硬生生焊死在了病房門口!
“呃!”動作太猛扯到傷口,鉆心的疼讓他悶哼出聲,身體晃了晃,臉唰地又白了一層。
可他站得跟釘死在地板上一樣,那只沒廢的左手死死撐著門框。
他喘著粗氣,胸口起伏,金絲眼鏡后的眼睛死死盯著于玲,里面翻騰著痛苦、急火,還有股瘋魔的偏執(zhí):
“玲玲…別走…”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帶著濃重的鼻音,每個字都像從肺管子擠出來,滾燙,“…聯(lián)盟…早黃了…破產(chǎn)八百年了…”
他看著她冰封的眼,努力想擠出個討好安撫的笑,結(jié)果疼得臉都扭曲了。
“…會長…我…現(xiàn)在…光桿兒司令…執(zhí)照吊銷的煎餅俠…”他目光掃過她腳邊的箱子,聲音低下去,帶著點(diǎn)幼稚的小心翼翼,“…會長夫人…能…能留任不?管…管飯就成…”
“留任?!”于玲像是聽到了宇宙級笑話,氣得肺管子疼,胸口劇烈起伏!
都這份上了!這男人還在用這種蹩腳的、插科打諢的招數(shù)糊弄!還在演那個笨拙的、要她“管飯”的丈夫!
巨大的諷刺和被當(dāng)傻子的屈辱,像巖漿在她胸口噴發(fā)!
“管飯?!”她猛地從隨身的挎包里抽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卻一股子消毒水味的紙,用盡吃奶的力氣,“啪”一聲脆響,狠狠拍在趙辰胸口!
紙打在藍(lán)白條病號服上,又滑落,展開,飄在兩人腳邊冰冷的地磚上。
刺眼的白紙上,抬頭是這家頂級私院燙金的LOGO,下面一排排收費(fèi)項(xiàng)目,冷冰冰。
最底下,那串加粗的、能閃瞎眼的數(shù)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于玲眼里,也成了她此刻最猛的炮彈!
“趙大會長!”于玲聲音尖得劈叉,手指哆嗦著戳向地上那張紙,“睜開您的貴眼瞅瞅!VIP特護(hù)!頂級專家團(tuán)24小時(shí)盯梢!進(jìn)口神藥!神仙水!單日——十萬零八千!!”她幾乎是吼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血淚控訴和巨大的荒謬感!
“這就是您老解決債務(wù)的高招?!”她往前一步,逼視趙辰瞬間僵硬的臉,眼里燒著冰焰,“住一天十萬的‘貧民窟’?!打幾千塊一針的‘白菜價(jià)’神藥?!趙辰!你嘴里還有一句人話嗎?!你的‘破產(chǎn)’是不是還包含了‘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力’這一條?!”
巨大的憤怒和被當(dāng)猴耍的絕望,讓她渾身篩糠似的抖!這張賬單,像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扇碎了她心里最后那點(diǎn)“誤會”的肥皂泡!也把這男人“扮豬吃虎”的虛偽扒了個底兒掉!
病房死寂。
只有于玲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和趙辰壓抑的、因?yàn)閭趧⊥醋兊么种氐暮粑?/p>
趙辰低頭,目光釘在那張刺目的賬單上。那串冰冷的數(shù)字,像刀子扎心。他當(dāng)然知道這兒的價(jià),他眼皮都懶得抬。可這會兒,這在于玲眼里,就是他“騙局”最硬的鐵證。
他看著于玲眼里徹底熄滅的、只剩灰燼的光,看著她氣到煞白的臉,一種滅頂?shù)目只藕徒^望瞬間淹沒了他!